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马踏飞燕诗 > 第4部分(第1页)

第4部分(第1页)

就喜贵的一番话,大大出乎太爷的预料。他原以为,对他史家发去丧,把四太太为啥要自缢一说清,即便史老爷子发发牢骚,指指桑骂骂槐,也就够了。没成想,这史老爷子够毒,竟要将派出的报丧人给绑喽,绑了不要禁,还想作人质.他想干啥?

太爷品算在三,就托着下巴长吁短叹地:看来这事复杂了!

话音还没落地,史家就派人上门来了。来的是一条壮汉,小名叫大魁,因他依仗史明发的权势,偷鸡摸狗的小事不干.干,就干大的,专敲那些什么四邻八乡的恶霸;诈那些三五十里开外的财主。谁家要是得罪他,他就给谁家的大门口上塞条子.条子从不留字,只划叉,叉一到哪家,不逼你卖尽田地拆房扒屋,他都不会放过你。时间长了,周边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三炮头。意思是一炮打你个人财两空;二炮打你个卖儿卖女;三炮打你个有命难保。这个三炮头是四太奶的侄孙,有四太奶的时候,只要她一回娘家,三炮头敬他的姑奶奶,比对他自己的爹娘都亲。就这种亲情,甭说他是位血气方刚的恶棍,就是个白面书生,遇上他的姑奶奶吊绳自尽了,又没留句话,他能咽这口气?

三炮头冲太爷的面,开口不论大小辈。满嘴挂当啷:这到底是咋*一回事?

太爷一听,他说话带脏字,就想拍桌子。更何况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仔细一想,府上既然遭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就不能再惹事生非了。再说了,就他一个吃屎的孩子,跟他较啥劲!就冷冷地瞟他一眼:都怪你姑奶奶心量小,折了自己的寿。

三炮头鲁莽,他不考虑那么多.手一背:她心量大小我不管,就问你一句话!

太爷:啥话?

三炮头:是不是谁逼她的?

太爷:在这府上,我没逼她,还有谁敢!

三炮头听过,就哼了一声.含一眼泪,拍屁股走出门,折回头又对太爷说:姑奶奶不是被逼而死,我饶了你府上,但丧事,不能小办!

太爷:要办多大?

三炮头:有多少银子花多少,不够,就割地拆房子。

太爷听他的话,仍带有火药味.一时不想分辨,他愿说啥说啥,娘家人,由他说去!抬脚想去送送他,可三炮头不用。手一甩:送什么送,我也不是找不着门!

三炮头一走,太爷就慌神了。一想他的话,什么银子不够割地拆房,那不分明是要把许府逼上绝路?大办是什么意思,大办就是个无底洞。可以办一天,也可以办一个月,冬天里尸首不出味,撒点酒,扔上仨月,让死人压着活人,你照样没脾气。俩月仨月只吃吃喝喝凿不穷大户人家,怕就怕今天陪葬些金银,明天陪葬些珠宝,啥时候给一个殷实的家底拆腾尽了,油炸干了,到了山穷水尽,才让你出殡。不办行吗?如果那个史大刀下了纸条,就周围知县的那些官吏,还不今天一趟抓人,明天一趟催款!三天两头派兵丁骚绕,不把一个好端端的府宅给你刮得分文不剩,他们能善罢干休?

一想到这,太爷就不得不去找大太奶。大太奶的娘家姓吕,吕家不仅是书香门弟,也出将军。她的弟弟名叫吕尚,从小读了很多年私塾,后来独自离家出走。十几年家里得不到他的音信,到孙中山任了*的大总统,一封书信传来,才知道他随孙中山曾参加过辛亥革命。革命一胜利,他就成了国民革命军的一名将军,带多少兵马不清楚,只知道他与清军作战时,死死保住了汉口。

大太奶一听,她史家这不是借机欺人?别的不管,就冲她与太爷几十年的夫妻情感,能袖手旁观?她没有犹豫,提起案头的毛笔:给吕尚送封信去,让他给史大刀打声招呼!

信是派人传出去了,许府与吕尚,远隔千山万水,啥时能见效果,不得而知。

四太奶的尸首一入殓进棺,史家就递来了口信,说柏木棺材哪是独板一块?要换!太爷一听,就犯难了。除了桐木、松木能寻到独板,柏木的,恐怕大树不长到数千岁,都不可能够大。那种棺材甭说谁见过,就是皇上老子,他能听说过?这种要求,纯属逼人所难。

太爷搓着手,正想让佣人给史家回话。没等喘口气,就又接到了史家的条子。上面说,从入殓三天以后,说书弹弦地就免了。可什么唢呐、大戏一连七七四十九天,早一场晚一场,下午再加一场,天天一场都不许少。

太爷咬了咬牙,一算,家里的库银全豁上,也就仅够茶酒开销。什么赠礼、小费,特别是几百号人的戏台子,不供吃不供喝不掏银子,她们能给你唱?一掂量,不割让百十公顷土地,恐怕买不了单。一想到四太太走一回,不冲别的,就夫妻一场,割点土地也应该.只要府上能挺得住,他史家有啥要求,尽可能让躺在棺材里的尸骨不心寒。太爷就跺了跺脚:按史家说的,去请!

话音未落,太奶又捧来一抱纸条,一看署名,全是史老太爷的手书。一张一张翻着看,全是备陪葬的清单。什么玛瑙玉器,来个三三见九。头簪耳环,来个六六三十六。金银砖呢,省点陪,就来它个九九八十一块。没有多要,就一遛吉祥数,三六九全了。太爷一看这么多,就目瞪口呆了。既不敢随便咬牙,也不敢随意跺脚,更不敢表态。随意表过态怎么办?这一个府上几百口子人,以后怎么穿衣吃饭?死人一闭眼倒是清静了,活人咋活?他急得头扎在裤裆里,就问:吕尚有信吗?

这时,吕尚的信没来,木大头家的花轿准时到了大门口。

累得腿脚不招地的喜贵,进屋就丧着脸:大人,木大头家的人来接凤竹了!

接凤竹!站在一旁的太奶,她就楞了楞神。一双眼珠子滴溜一转,一想,对呀!咋把这茬给忘了!她撒腿就出屋,见谁问谁:看见凤竹了吗?

全府上的丫环、伙计、车把式,就连看家护院的问了个遍,都是摇摇头:没见她。

木家来的人催凤竹上轿,太奶的屁股就更像着火了。匆忙跑进爷爷的屋里,没找到爷爷,倒是找到了奶奶。问:国山呢?

奶奶:他刚出去.

爷爷听说木大头派花轿来接凤竹,他就毛了,挨院子去找.一面找一面想,一旦找见凤竹,二话不说,就同她私奔,跑得越远越好.

太奶和爷爷找遍了院子,甭说凤竹的人,就她的头发,也没有发现一根。这时爷爷的心一下子就焦了。他把凤竹联想到了四太奶,又从四太奶吊在弯脖枣树上那一幕,联想到了凤竹去投井、跳河、服毒。这么一击,他的精神就完全崩溃了。他呆滞着一双眼,没有泪,没有炽光,只有哀伤和悲愁,只有心在滴血,心在饮饮作痛.容在心底的,全是痛苦和思念。

当他满心忧伤地飘进屋,一头扎上床,欲哭无泪.在沉思,凤竹美,她那张脸时常笑逐颜开,时常春风满面。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么明净深邃,那么流光四射。她的心灵,美得待人和善,待人热诚亲切.在她的内心世界里,没有恶意、没有中伤,没有妒嫉和自私自利。可以说,她把一颗炽热地心都掏给了爷爷,熏陶了他,感染了他,深深地爱着他。可是这样一个心上难以割舍掉的人,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甚至是偷偷摸摸地走了。她的走,带给爷爷的是孤独、寂寞、哀伤和怀念,更多更多地,是盼望。盼望有一天,哪怕是在梦里,能再同凤竹姐姐手拉上手,诉诉心上的衷肠,吐吐心上的悄悄话语。这时爷爷的一颗心都落魄了,他把涌堵变成了嚎啕:凤竹,你在哪里……

凤竹究竟在哪?这时甭说是爷爷,恐怕这个许府上所有的人,这个天下所有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只有凤竹自己知道。

许府上的人都不清楚,那怎么办?木大头派来的花轿等不急了。一位迎亲的人就上来追问:太阳都过午了,新娘呢?

收银子的时候太奶跑的快,到了这火烧眉毛的时刻,她不知夹着尾巴躲哪去了。太爷急得团团转,无奈之下,只好实话实说:回吧,人找不着了!

几顶花轿没抬上新娘,空来空往。轿夫倒是轻巧了,可木大头心情沉重得没法解释。酒席摆了个院里院外,没有迎来人,怎么向邀请的客人交待?他正陪客人喝得喜笑颜开,一听是空轿而归,一口酒没咽下,就噎住了嗓子。白瞪起一双大眼,勾了勾脖子:她妈那个巴子,这不是拿我当孙子耍!

一圈人满脸上同情,心里就笑了。哈哈,看他木大头这场面咋收?

木大头赖好办法都有,为应付这点小事,他哪能丢自己的面子!端起斟满的一碗酒,故意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嗐,看我这张臭嘴。又拍了一下硕大的光头:我这脑袋也臭,听去的人回来说,他许府上有丧事,咋能打扮丫环出门!

宴席照开,酒照样喝,没娶来凤竹,只认倒霉。人一散去,木大头就找来几个打手,不仅是吩咐,而是再三叮嘱:管他许家有丧有喜呢!去,花的银子按驴打滚利,把债给我清来!

一伙人,腰上别着飞镖的飞镖,短枪的短枪,气势汹汹。一进许府的大门,没等看家护院的问个明白,拳的拳,脚的脚,就一顿乱抡。

喜贵看事不好,就上去劝,没劝住,还挨了一枪把子.头一流血,他捂着脸跑到太爷面前:木大头派人寻上门来了!

太爷根本没拿他木大头当头蒜,更何况是他派来的一个白丁?他木大头算个屁,只不过就是长在那些什么县衙、小吏身上的一介皮癣.他要胆敢对周边那些大户动粗,轻者说,花点银子找人把他赶出巴掌大的地盘;重了说,遇上了阎王爷,给哪个军阀递一张条子,高抬贵手便罢,一不高兴,抽袋烟喝杯酒的闲工夫,就派上几个兵丁把他活埋了。他带喜贵一同迎出门,正好与那一干人走了个面对面。太爷冷瞟了一眼:哪来的一帮畜牲,敢来我府上撒野!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