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强风吹拂讲的是什么 > 第三十四章(第1页)

第三十四章(第1页)

第三十四章

柳青霭猜想在自己“出去转转”的时间里,杨知远一定和祝春枝说了些什么,所以祝春枝才会在第二天柳青霭来探望她时,主动提出要回津西。“本来那里就是临终关怀的疗养院,环境好,人我也熟悉,我提前联系过院长了,她答应给我减去护理费用和床位费,算是员工福利了。”她说这些时精神比以往好些,笑呵呵地,这时候,她倒开得起生死的玩笑了。“如果你是担心钱才这样说,其实不用的,怎么都会有办法……”“不光是因为这个。”祝春枝并不否认,她这样选一方面是为了不给柳青霭添麻烦,另一方面是她真的想这样做“如果有希望,无论如何我都会试试看,但事到如今,我只想尽可能活得舒服点。”“我太累了。”祝春枝再多的话都没有这四个字更能说动柳青霭。她沉默着答应了祝春枝的请求,开始着手联系津西那边,又对治病期间帮她不少的任静宜既道谢,又道歉。“不用对不起,我都明白。”任静宜不让她道歉,张开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做的很好了。”真是奇怪,自从祝春枝生病后,遇见的每个人都在安慰她,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需要安慰。柳青霭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但她对和亲近的人以外的人之间的肢体接触还是有些生疏,只是身体僵硬着回抱了任静宜,真心实意地又说了声道谢。杨知远原本打算和柳青霭一起请假去津西,被柳青霭拦住了。“你去了,我就会分心。”她一本正经地说的,可听在杨知远耳朵里却像是又告白了一次。“仔细想想,从我上高中后,我和我妈其实没多少相处的时间。如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能留我们两个独处。”她叫杨知远的名字,又说:“这件事终究要我自己一个人来做,没人能代替我。”过了一个星期,一切安顿好后,柳青霭带着祝春枝离开了。杨知远送柳青霭走时,时隔很久,再次感受到了一种拉扯不断但又不算剧烈的疼痛。他了解柳青霭之后要面对什么,也清楚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是他早知道的事,可每当他意识到这点一次,他的痛处就会不可自…

柳青霭猜想在自己“出去转转”的时间里,杨知远一定和祝春枝说了些什么,所以祝春枝才会在第二天柳青霭来探望她时,主动提出要回津西。“本来那里就是临终关怀的疗养院,环境好,人我也熟悉,我提前联系过院长了,她答应给我减去护理费用和床位费,算是员工福利了。”她说这些时精神比以往好些,笑呵呵地,这时候,她倒开得起生死的玩笑了。“如果你是担心钱才这样说,其实不用的,怎么都会有办法……”“不光是因为这个。”祝春枝并不否认,她这样选一方面是为了不给柳青霭添麻烦,另一方面是她真的想这样做“如果有希望,无论如何我都会试试看,但事到如今,我只想尽可能活得舒服点。”“我太累了。”祝春枝再多的话都没有这四个字更能说动柳青霭。她沉默着答应了祝春枝的请求,开始着手联系津西那边,又对治病期间帮她不少的任静宜既道谢,又道歉。“不用对不起,我都明白。”任静宜不让她道歉,张开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做的很好了。”真是奇怪,自从祝春枝生病后,遇见的每个人都在安慰她,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需要安慰。柳青霭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但她对和亲近的人以外的人之间的肢体接触还是有些生疏,只是身体僵硬着回抱了任静宜,真心实意地又说了声道谢。杨知远原本打算和柳青霭一起请假去津西,被柳青霭拦住了。“你去了,我就会分心。”她一本正经地说的,可听在杨知远耳朵里却像是又告白了一次。“仔细想想,从我上高中后,我和我妈其实没多少相处的时间。如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能留我们两个独处。”她叫杨知远的名字,又说:“这件事终究要我自己一个人来做,没人能代替我。”过了一个星期,一切安顿好后,柳青霭带着祝春枝离开了。杨知远送柳青霭走时,时隔很久,再次感受到了一种拉扯不断但又不算剧烈的疼痛。他了解柳青霭之后要面对什么,也清楚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是他早知道的事,可每当他意识到这点一次,他的痛处就会不可自抑地抽动一下。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祝春枝说的那句“不能再想了”的意思。他即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也不能阻止强风吹散一朵云。住进疗养院后,祝春枝的身体并没有多少好转,心情却好了不少,好到几乎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要么是在强颜欢笑,要么就是过分乐观。回到津西的这段日子里,祝春枝老是和她聊起她小时候的事情,有些久远到柳青霭已经记不得了,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有一件事,祝春枝说起来尤为得意。“你快满一岁的时候学说话,那时候都猜你第一个会叫的人是谁。周围的孩子里先会学叫爸爸的人多,因为发音好发,所以我那时候常常背着你爸白天黑夜的偷偷在你耳边不停的说‘妈妈’,就为了让你能先叫我。最后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先学会叫的人是我。”这件事柳青霭有印象,说有印象倒不是她还有一岁左右的记忆,而是柳志生前曾经把这件事和柳青霭讲过。“可听我爸说,我第一句妈妈是冲着他讲的。”听柳青霭说起这个,祝春枝有些恼地反驳:“那也是叫的我,和他有什么关系?!”聊起柳志,母女二人才同时意识到,柳志死后,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不畏惧聊起他。“他对你不坏。”祝春枝说,“你出生后,他美的屁颠儿屁颠儿的,有看不惯他的好事的人说他‘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还是个女孩么’,他还跟人打了一架。非要说的话,他活着的时候,唯一没有亏欠的人是你。”“可他对你不好。”“对,所以他死得早。”两个人说到这儿又都笑了,笑过以后,祝春枝犹豫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清了清嗓子,问柳青霭。“清清,关于那天的事,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柳青霭目光幽深,让人看不出她是否有在撒谎。“嗯,想不起来了。”年关将至,祝春枝的身体却像是撑不到过年了。每天都有大夫过来给祝春枝打止痛的药物,但只能管一会儿。祝春枝痛得撑不住时,会在清醒与不清醒间握住柳青霭的手,求她让大夫给她再打一针。但药物不能过量,加之使用也受管制,面对祝春枝哀切的请求,柳青霭只能回握住她的手,和她聊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偶尔也有没那么疼的时候,这时候祝春枝就躺在床上,病怏怏地像棵枯木,不声不响地,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柳青霭心里很怕,有时会忍不住喊她一声,她睡得不深,总是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小声应她。许是看出了柳青霭的恐惧,一天下午,天气比平时暖和,她坐在轮椅上靠在窗边晒太阳,柳青霭在旁边陪她,她突然开口,对柳青霭说:“怕什么呢,反正要发生的事,我们早知道。”她竟如此想的开。柳青霭庆幸她洒脱,又恨她太洒脱,像是世界上已不再有让她留恋的人和事。要不是她有一次偶然撞破了祝春枝在深夜偷偷哭泣,柳青霭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舍不得。”祝春枝还是和她坦白了,“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我也没法知道你以后过得怎么样,就感觉舍不得。”柳青霭鼻子发酸,感觉一颗心像黄油被放在锅炉里小火熬煎,酸的像是要化掉,但仍不忘在祝春枝前勉力做个大人。“怕什么,你不是说吗,要发生的事,我们早知道,我总有见到你亲口告诉你的那天。”柳青霭替她回望这一生,觉得对于祝春枝来说,死亡或许是她等待在终点的礼物,终于走过这一程的奖赏,如果没有柳青霭,那么祝春枝会欢呼雀跃着迎接,赞美并歌颂它。因为祝春枝的状态,整个病房的氛围都不太妙。每当感觉到有人会离开,病房里都是这种气氛,陪祝春枝在这呆过不短时日的柳青霭很明白。住在祝春枝隔壁床的是一个头发剃光了的小男孩,戴着眼镜,话很少。小小年纪就进了这里,周围人对他都或多或少会流露出一种惋惜的心情。他很少理会别人的搭话,和妈妈聊天也是贴在对方耳边说悄悄话。又是一个怪小孩,大家都这样讲。一天凌晨,又是祝春枝折腾了很久才入眠的一天,病房里有着难得的静谧时刻,天蒙蒙亮,床边的夜灯发出幽亮的荧荧灯光,柳青霭守在祝春枝身旁发呆,小男孩突然戳了戳柳青霭。她一下子从呆滞中回过神,对男孩的触碰很是意外,指了指自己,发出无声的询问。男孩点了点头,从病服胸前的口袋掏出几颗糖来,手紧握着,手心朝下,示意柳青霭来接。“为什么给我?”柳青霭小声问他。“觉得你会需要。”他更小声地回答,又补充说,“我觉得疼或者苦的时候,会吃一颗,很管用。”柳青霭接过来,说了“谢谢你”,还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想要之后有机会的话买给他。他摇摇头,也不打算和柳青霭说下去,重新躺下,翻身背对着柳青霭,不知道之后到底有没有睡着。那几颗糖柳青霭都没有动过,放在了大衣口袋,她觉得自己不是很疼,也没有很苦,还没有到需要吃糖的时机。没多久,祝春枝病危,她也已经忙得没时间感受痛苦,也忘了自己口袋里还有一个男孩儿的小小善意。病危通知书下了第三次时,柳青霭终于肯承认自己濒临极限,靠着病房走廊扶手给杨知远打电话。“杨知远,你要不要来?”她问杨知远要不要来,实际上是在说:杨知远,你能不能过来?我希望你来。“我现在看飞机票,预计明天早上能到。”挂断电话前,杨知远和她道别,称赞她“做得好”。“什么做得好?”“所有。”杨知远回答,“睡一小会儿吧。”他最后说,“等你醒了,我就出现了。”杨知远到的时候是早晨六点,现在是冬季的长夜,天还没亮,柳青霭接到电话跑出去接他。他拉着一个小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眼镜上蒙了一层白雾。柳青霭如倦鸟归林一般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有早晨清冽的霜雪气,杨知远略高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让柳青霭因着祝春枝的状况摇摇欲坠的心镇静了些。但杨知远并非无所不能,他的到来能抚慰柳青霭的心,却不能阻止祝春枝的死亡。她到底还是没有撑到这一年的除夕夜。祝春枝生前和柳青霭说起过,自己死后想要葬到安川,葬到柳志旁边。柳志生前,他们二人夫妻感情委实称不上好,柳青霭不明白她的用意。“你生前和他就不对付,死了还要埋在一起么,不怕下去两个人都不得安生?”祝春枝倒不怎么当回事,“死了就是死了,一坯土,埋哪不是埋。再说如果真有鬼怪一说,都是鬼了,坟头一起就要在一块儿?我是想着这样你之后扫墓就不用两头跑了,少些麻烦。”“你不是说就是一坯土吗?我还扫它干什么?”祝春枝一巴掌打在柳青霭胳膊上,她生着病,想用力也没有多大劲儿,更何况也没有认真打。“万一呢?毕竟我之前也没死过,假如真的有鬼,到了下面,我也想见见你。顺便也让他看看,没有他出力,你也能长得这样好。”这话说得怪吓人,但祝春枝真走了,柳青霭却希望她许愿的能成真。火化是在津西,年关将至,火葬场竟也热闹得要排队,柳青霭去办事,被工作人员告知要排队,等差不多一周左右。祝春枝生前的疗养院同事听说了,托关系给柳青霭加了塞。柳青霭当然感谢,又免不得觉得有些滑稽讽刺,想着竟然连这个也要靠人情才能做了。站在室外,她看见青烟从高高的烟囱里飘出来,最后被风吹散,罩得天雾蒙蒙的。柳青霭仰着头,不肯移开眼,和祝春枝做告别,杨知远环住她的肩,像是怕她被风吹走一样搂得很紧,靠得很近。久站难免有些冷,柳青霭拉紧衣领,呼出一团白气,后知后觉想到除夕夜已经过去,他们已经来到新的一年了。“一直忘了说了,新年好,杨知远。”杨知远转头看她一眼,放在柳青霭肩膀上的手抬起往下拉了拉柳青霭的帽子,拇指轻轻摸过她的眉间。“我租了车,明天我们就带阿姨回安川。”“新年到了,一切总会过去的。”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