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师尊,你又怎么了,我的耳朵哟!”
☆、我自东方来,侯卿于暮春(一)
我偷偷潜进了那乐游的囚牢之中。
看清他的模样;我忍不住举手遮住了眼睛。心中暗骂暮暮;把人弄成这副样子;你是怎么下的手。
伸手试了试他的脉息,竟是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我忙把些护心法宝、吊息丹药流水般往他身上使;终于让他有了一刻清醒。他的眼睛虚弱地开开合合;许久才看定了我道:“原来你不是樱菲。”
我摇摇头;叹道:“那时候你给暮暮灌下一杯毒酒,如今她对你。。。。。。这样;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他闻言立刻激动了起来:“果然,她才是樱菲;她才是樱菲。。。。。。她,她是因着那杯毒酒;在恨着我吗?”
我怜悯地看了他:“不是。她不恨你,她甚至不认识你。她喝下了混沌云水,将你忘记了。”
“她把我忘记了?”乐游眼中有深入骨髓的痛:“这是她的性子。呵,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错,再错。”他狠狠击打着身下的铁床,把本已血肉模糊的双手摧残的不成样子。
“以你现在的状态,是没法好好说话了。”我使了个术,让他陷入沉睡之中:“想必你不介意我直接看你的记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疏忽了。。。。。。”
那一场熟悉的人间恩怨再现于我面前。
繁华落尽的郑王宫中,东宫太子姬东雨向着明月光伸出手,任夜色重重将他包围。我在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自己不是在这黑暗深处的牢狱之中,而是身处那大红喜媚的郑国东宫,从不曾离开。而未岷就立在我身后,从不曾离开。
我闭了闭眼睛驱逐心中的软弱。
却不愿转身。
“樱菲啊樱菲,你还要让我等多久,才肯把心给我呢。”明月夜里的姬东雨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然嘴角却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的笑。
第二日文显问他:“可与太子妃娘娘好生讲了那事?就是要冷落她一段时间以遮人耳目保护她腹中的胎儿那事。”
姬东雨专心看着手中的密报,置若罔闻。
文显展开扇子遮住了密报:“又没说?我的殿下,您省省吧,您那心有灵犀心心相印的调调固然高贵美好,在这个烟火人间是行不通的,您还是受受累,动动嘴皮子吧。”
姬东雨盯着那扇面看了片刻,淡定道:“孤是想着,以樱菲那藏不住事儿的性子,若是跟她讲明白了,她定会不小心露出痕迹,叫北宫家看破了,反倒不好。还是瞒着她,让她委屈段日子吧。”他顺手把文显的扇子合了起来,夺到手中:“你这副叶微澜的扇面虽说格局拘谨了些,也还雅致。孤就欣然受了。”
“你你你,你就这点子出息吧你!”文显心疼地怒视了他:“我还不知道你?!还不就是和十三年二月寒英刺杀北宫长川那次一样!刺杀之后你让寒英滞留越江城一个月以吸引北宫家注意力。你的心腹,我们这帮子人都以为你以他为饵,以为你放弃了他。你顶着我们的怨气,安稳如山地呆在北疆趁着北宫家无暇旁顾的空子控制北疆局势。然后北疆事毕后你以几不可能的两天时间到达越江城,冒着暴露身份被北宫家灭了的危险,以胳膊中了一刀差点没废了的代价把寒英救了出来。——你跟寒英说下会死么?你不跟我们透露是想观察我们的忠诚度么?不是!你就是喜欢置人于死地然后你来充当救世主吧你!你就是享受这种剧情逆转给人心理带来的巨大惊愕与对你的愧疚式感激吧你!”
“孤诚以为,历经磨难的喜悦方是真正的喜悦。”姬东雨把扇子支在面前抵挡文显的口水:“文显吾友,汝不愧是吾人生唯一的知音啊!”
“殿下啊!”文显攻其不备夺回了扇子,对着脸猛扇:“夫妻之道,靠的乃是相知相许,相互扶持;像你这样什么事情都瞒着她是不成的。固然我知道你是想把这千斤的重担一力承担,不让她担心,可是你自己不会觉得累么。。。。。。”
“一个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了亲,与其夫人相敬如冰,每日谈话不超过十句的人也来训导孤夫妻相处之道。”姬东雨捏着下巴看着他。
这显然碰触了文显的隐伤:“你就剑走偏锋走到死吧。若是积重难返,她怨你,再不原谅你,我看你怎么哭!”
“她会怨我么?她从未怨我。”姬东雨飞扬的神采黯淡了下来。
“只要是人,就会有怨!”文显看到姬东雨这样的神色方感觉到心理平衡一点。
不想姬东雨又眯着眼睛弯弯一笑,笑的极得意:“我从未见过樱菲怨我的模样,倒是很想看看!”
“。。。。。。来日方长,您就慢慢看吧。”文显拂袖而去。
看着文显消失在门外,姬东雨慢慢萎顿了下来,他把脸贴到了桌子上,喃喃道:“其实我想告诉她的,只是,只是我怕得到一个满不在乎的回答。。。。。。”
可是事情偏偏朝着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方向发展。
他连日不去永乐殿,她安之若素。
他假装醉酒,让北宫家安排的人爬上他的床,她不闻不问。
他与新人夜夜笙歌,纵容着新人冲撞了她,她付之一笑。
他不再在前朝后宫面前为她周旋,任她遭受折辱,她坦然对之。
“樱菲,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在乎我吗,我对于你的意义,就是能让你有个孩子吗。”多少次黑暗浓深处,他不眠不休,通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