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卧病三个月了。”
“从四皇子起事开始?”凌奕抬眼看了一眼无影问道。
“是。”无影答道,心下却明朗了起来。
这一次,凌奕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伸手将桌上的书柬折好,放入了一旁的柬封之中,以蜡封缄,将书柬放至一旁。无影无意间瞥了一眼,封上只有四个字——华歆亲启。
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无影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垂目而立,等着主子的吩咐。
凌奕看到了,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一丝微笑说道:“无程前日回来复命,曾向我讨酒喝。”
无影闻言惊讶地抬头看着凌奕,之间凌奕语带笑意地继续说道:“想来你们几人这半年来也不曾碰过面吧?我可是答应他了,等无言把无朝无夕从西域带回来,你们便找个地方好好叙叙吧。先说好了,酒钱我可以出,但是却要你们自个儿去寻了来。”
凌奕转头看着院中开放的梅花,说道:“过不了几日,无言便该有消息了。”
垂目掩下眼中的情绪,无影低声说道:“是。”
没有在意无影的反应,凌奕指着桌上的那封书柬说道:“你走一趟,把信送到永安去。”顿了一下,凌奕又说道:“顺便去看看无踪吧。”
“谢主子。”无影说着,上前将那书柬收入了怀中,说道:“无影定不负主子所托。”
“嗯,去吧。”凌奕点头,挥了挥手说道:“听闻临安府有佳酿名龙泉,你路过的时候,帮我捎一壶给华歆送去。”
“是。”无影低头应了,转身出了门,施展轻功一跃上了院墙,几个起落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看着无影地背影渐渐消失,凌奕转头看着桌上的盒子,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第29章 龙之逆鳞
裕德看到凌奕逐渐难看起来的脸色;又看了桌上的木盒一眼;低下了头。
木盒是夫人留给主子的,用的是御赐的金丝楠木;又用了上好的酸枝描边。这些年,主子对这木盒甚为宝贝,平日里连动都不让他们动一下,更是什么都不许往里放。可是现在;盒子里放的却是华家少主平日里同主子来往的书信和一些捎带的小东西。
裕德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对华家少主的事情如此上心。
寻常时候主子是很好说话的;就算是他们隐瞒无朝在西域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主子也只是训斥了他们一顿便作罢,甚至让无言带了人去西域找人。可是但凡遇到华家少主的事情;主子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今日主子对无影说的话,隐隐有将他逐出无字部的意思。
无影是无字部的暗使,是无字部中同主子最近的人。无影又是无字部中最年长的,若是没有他,无字部怕是要折损一半的势力。
主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莫说无影,就连他也是心中一惊。
至此,他才意识到华歆的重要,华歆对于主子的重要。想起无赦的任务,裕德眼前闪过当时凌奕脸上那阴狠的神色,就算是无赦的任务,怕也是为了华家少主吧。
除了华家少主,他实在想不出来主子同江陵华家有何交集,更想不出来江陵华家做了何事惹得主子对无赦下了那样的命令。只是他疑惑的是,主子到底是如何知晓那个名叫华仪的青年的名讳的,又是如何知晓他的行踪的。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裕德知道,主子说话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些事情他也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年幼之时在皇宫的那段日子让他比谁都清楚作为下人的本分。本分之内,自然是荣宠无边,可是若越了雷池一步,便是永远也回不了头的绝路。
“噼——噼啪——”
火盆内燃烧的木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凌奕回了神,他伸手摸了摸那木盒,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拿了笔,开始练起了字。
裕德见了,上前几步开始为凌奕研磨。
仿佛之前那漫长的沉默都只是错觉,只是凌奕的那双轻叹却留在裕德的心里,经久不散。
无言在到达黑城的当天就找到了无字部在黑城的分部,无朝和无夕是一同进的无字部,平日里两人关系也最近。若说这个世上有谁能推断出无朝的行踪的话,非无夕莫属。
天山之上,血流成河。纵使是江湖仇杀,这动静也是过大了些,虽是不想管,官府到底还是派了人去现场看了。无字部的探子混在其中,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许久,确定了其中没有无朝的尸体,才报了失踪。半月之后,无夕到了黑城,他同分部的人一同上了天山,查看了许久吩咐同行的探子,若是他三日不回,便让他通知其他暗使。之后便朝着西麓而去,那探子遵他吩咐,在山巅等了他三日,才通知了无言。
说是分部,其实只是一家酒肆。无字部收养的孤儿之中,并非人人都适合练武,有些天生不适合练武的,或者是在行动之中受了伤的,便会领了银钱,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平日的时候,并无异处,却是在需要的时候成为无字部的暗桩。
这家酒肆的主人,是异族混血,儿时被无字部收养,却是因了体质问题不适合习武,倒是非常善于酿酒。学了些经商的本领之后,他自愿来到黑城开了这家酒肆,平日里就卖卖自家酿的酒,娶了个异族姑娘,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和美。
若不是这次九重血莲出世,怕是他这一辈子都只会是边城要塞里的酒肆老板。
无言笑着从酒肆老板娘的手里接过酒,连连道谢,同平日里行走西域的商人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