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第一回见小姐,就从头看到尾的。
即便她是商户出身,也觉对方失礼,要么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徐鹞略坐片刻,和周雅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使眼色给徐稚柳,小嘴翘得能挂油壶,显是不高兴的。
徐稚柳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她的亲事也格外上心,是以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处理,还是抽空过来见了人。
他自然没错过周雅的动作,心下有数,朝阿鹞一挥手。
阿鹞当即找了个借口,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此后周雅每每想要和未来岳父说些什么,徐稚柳总适时地说上两句,阻断两方和亲的进程,且看他在一旁随意作陪,不似主人家的样子,可又八风不动,端着兄长的架子。
周雅知晓其身份,不敢多言,想要讨好,徐稚柳亦不接茬。
几次之后,连徐忠也感觉到不对,忙将人分开,遣了徐稚柳去窑上看看。
徐稚柳只给了徐忠一个眼神,信步离去。
周雅忍不住问:“徐伯父,少东家可是对我有哪里不满?”
徐忠原想说他能有什么不满,随即想到徐稚柳离去前那一眼,心里打鼓,遂咳嗽两声,打哈哈道:“贤侄会错意了。“
怕周雅不信,忙转移话头,“贤侄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不如我先带你等前去安置?晚间家中设宴款待,届时咱们再好好聊上一聊。”
却说那头,徐鹞一走出院子就和身边丫鬟抱怨起周雅的失礼,丫鬟们心知老爷对这乘龙快婿满意得很,不敢随便接话,唯恐坏了事被打出门去。
徐鹞气馁,想找个人倒苦水,可是想遍一圈,湖田窑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将目光放到外头。
这么一来,倒真让她想起个人。
“嗳,你们说,如果今儿周雅来的日子,我眼巴巴去找安庆窑的小神爷,传到外头爹爹会不会气死?”
左右她和徐稚柳亲事黄了,在镇内人尽皆知。为他们二人写的话本子足有数十个版本,有遗憾青梅竹马没能白头偕老的,也有感慨多年相伴敌不过门第礼俗的,更有甚者,为缠绵悱恻的爱情惨淡收场而打抱不平,光是她听过的就不下十个。
那么,也不差再添上一个她和梁佩秋看对眼的版本。
如此似乎还更圆满些。
“一个是湖田窑的小诸葛,一个是安庆窑的小神爷,且看两大民窑魁首,为红颜大打出手,是友是敌,还待分晓”!
连故事台本她都想好了,说来那些茶馆还得感谢她呢。
阿鹞想着有趣,起了兴头,也存心想验一验那位小神爷同阿谦哥哥的友情,便不再犹豫,叫上丫鬟出门。
丫鬟们连连后退。
阿鹞不管,径自朝后院走去。这趟周雅过来,一行人带了不少礼品,正在同管家核对单子,一一摆进库房。
那应是周雅的马车,车驾簇新,均为上好红木打造,车辕悬挂珠环佩饰等,庄严不失华贵。
徐鹞正打算评头论足一番,忽然后脖子一凉。
她微微侧首,余光瞥见一道锋利的银光,顿时冷汗涔涔。
“不准说话。”
对方开了口。
竟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