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他没去花楼了?”檀韫问。
是观笃定地点点头,“我找人盯着呢!”
“我先前就没让你们查他了。”檀韫说。
“先前您是查他的底细,我是帮您盯他安不安分。您不知道,有些男人坏得很,家里一堆,外头一群,心里一个,床上一窝,必须要防!”是观严肃地说,“世子爷既然想讨您的好,就必须安安分分的,要是他想享您和别的男男女女的齐人之福,做梦去吧!”
檀韫失笑,说:“世子爷是有本事的,他若不想让谁查出什么,你手底下那些人就摸不着边儿。更何况,人是防不住的,若是需要防,这人也不必要了。”
是观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小小年纪别装深沉。”檀韫打发他,“我今夜当值,你现下去秉笔府向六哥要了当前案子的卷宗来,我夜里好看。”
是观遵命,行礼退下。
傅濯枝出宫去,脑海中全是檀韫。
他今日主动出击,言语亲近,檀韫却并未生气,反而格外有生气,既骄横又撒娇的,活似亲昵他的猫了。
傅一声果真有大智慧!
傅濯枝打算回去就好好赏这小子,突然听见前头传来宫人的呵斥声,是一群穿曳撒的宦官,看站位约莫是两波人。他对宫人们的争斗没有兴趣,但认出其中一人是翠尾,便踱步过去了。
“怎么个事儿啊?”
正在无声对峙的两波人听见声音,见世子爷漫步过来,纷纷恭敬行礼。
傅濯枝走过去,瞧见两波人身后还藏着个人,蜷缩着靠在宫墙边儿,青灰袍子蹭了脚印,头发凌乱,应该是刚遭了拳脚。
“在宫道上对人动手,你们胆子忒大。”傅濯枝悠悠地说,“有我的风范。”
翠尾知道今日傅世子要入宫给小爷送晚膳,也知道世子爷从前是不轻易管闲事儿的,此时过来必定是有意为之。虽说小爷在正事上果决聪慧,可到底还是个少年郎,从前也没个贴心人,世子爷却是花丛常客,万一存心欺骗……因此他心中尚存忧虑。
“回世子的话,此人是幽巷陈才人身旁的内侍如海,因擅自离开幽巷被巡街长随发现,不服审问才动起了手来。”翠尾禀道,“奴婢一行经过,特意留下询问。”
“巡街长随有巡历之责,檀监事为御前太监,也有掌内宫的责权,你们都没错。”傅濯枝看看翠尾,又看看右边那个为首的青曳撒,好笑道,“我远远一瞧,还以为你们要闹起来了,不过是个冷宫嫔妃身边的内侍,按照规矩责一顿,撵回去就是了。”
翠尾为难道:“世子爷不知,这如海偷离幽巷,是因为陈才人去了,想找人葬尸,可王公公也不知怎的,竟然不许。”
“哎哟,世子爷,这贱奴婢是要往乾和宫跑啊,好在被咱们逮住了,否则惊扰圣驾,奴婢等不是要跟着万死吗!”青曳撒着急地说。
“这话说的,乾和宫是什么地儿,谁都能跑到那儿去,那宫里的禁卫锦衣卫还有你们这些巡街长随都是吃干饭的?天子龙威,又岂会被这么个奴婢惊驾?”傅濯枝看着青曳撒,“你既然知道实情,就该上报相应的内廷衙门,让人过去葬尸。”
青曳撒露出难言的神色,弓腰道:“小祖宗,一个冷宫嫔妃,奴婢该往哪里上报嘛!根本没人管嘛!这要是浪费了上官们的时辰,奴婢也要跟着吃瓜落啊。”
“胡说。”翠尾冷声说,“就算是冷宫嫔妃,无人在意,死后至少也该送去净乐堂。我见王公公不是偷闲儿,是故意不愿让旁人知道陈才人吧。”
“你——”
傅濯枝“哦”了一声,打断道:“这是为何?”
他低头瞧了眼青曳撒,语气玩味,“你和陈才人有仇,不想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青曳撒忙摆手道:“世子爷明鉴,奴婢能和陈才人有什么仇?这陈才人一直住在幽巷,奴婢都没去过两回,如何结仇?”
“王公公和陈才人无仇,也不耽搁你隐瞒陈才人故去的消息。”翠尾向傅濯枝作揖,“世子不知,王公公要隐瞒的不是陈才人的离去,而是怕众人知道了陈才人,也就知道了九皇……按照辈分,这九皇子如今不该叫皇子了,但他没有封号,称呼起来也尴尬。”
傅濯枝左眼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九皇子……我怎么不记得宫里还有位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