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了,难免就忆起几分当日无意撞见她与晋世子争执的场景来。若不是亲眼瞧见,她很难想象,这安静如画模样的小姑子,与人争执起来却分毫不让。饶是她嗓音轻软,可一字一句却咬的极为清晰有力,据理力争,不肯妥协,丝毫不惧那晋世子愈发寒戾的神色,不肯退让半寸。
那可是晋世子啊。
且不提家世如何,就那好勇斗狠、行事恣肆的名声在外,光往那一站,挑着眉眼似笑非笑盯人的模样,都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发凉。便是她对面着这人,都觉得有几分发憷。
所以当日撞见她那乖巧安静的小姑子沉着眉眼,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晋世子时,她顿时震惊又骇然,感到极不可思议。
当时她就觉得,她,或许整个长平侯府上的人,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三姑娘。
不过也是,她这小姑子素来话少,行事素来低调又不爱掐尖,依太太的话来讲,安静的就跟个静画般。从来情绪瞒的紧,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杨氏想,怕是没人知道,她这小姑子实则是个内秀的,胆大心细又心思缜密。否则,也不会将与晋世子的事,给瞒的滴水不漏了。
离开三姑娘院子,往回走的时候,杨氏在兀自在想着,希望他们二人能尽快和好,也能尽快过了明路。否则,她在暗中牵线的也总提心吊胆的,唯恐被人察觉出端倪来。
若被当家太太知晓她搅和的这些事,还不得吃了她。
杨氏离开后,林苑让人关了门,然后把春杏叫进了屋里。
“去把柜子底部的那个檀木盒子拿过来。”
春杏自是知道指的什么。应了声后,就直接来到了西边墙壁上靠着的竖柜前,拿了钥匙打开后,就蹲了身子去搬柜子里那摞起来的衣物。
待最底层的衣物也清空后,就露出一层夹板来。起开后,就露出一方五寸见方的小叶紫檀的盒子。
春杏将盒子搬到了朱红鹤膝桌上。
林苑接过钥匙打开。一二两层皆放置了些首饰或些小玩意,譬如说簪、钗、步摇之类的,再譬如说玉制的糖葫芦、小巧精致的琉璃香炉、颜色奇异的鹅卵石等物。
林苑将这些物件看过一眼,然后抬手在檀木盒子侧边敲了敲,熟练的打开了其中暗藏的夹层。
夹层里放置的,是一小沓书信。皆是晋滁写给她的。
书信最上方搁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羊脂白玉,滴露玲珑,是世间难见的绝品好玉。
林苑将玉佩拿到手里,翻过来看。
玉佩背面刻有一字,端。
这是从前端敏长公主的贴身物件,亦是她留给独子晋滁的遗物。
林苑将玉佩重新放回夹层里,而后问向春杏:“他送我的东西可皆在这里?你仔细想想,可还有遗漏?”
春杏就仔细在一二层还有夹层里的物件里看过几遍,而后摇摇头,没遗漏了。
林苑兀自沉思,他送她的其他的东西容易处理,唯独这玉得原物归还才成。
还有她给他写过的那些信件,以及亲手编纂的搭配白玉的相思结,必须得从他那里要回来。
既然决定要分手,她断不能留下把柄在他那。
想到下次见面,怕就是两人结束的时候,林苑心下也有些难言的滋味。
妄她不甘被人掌控婚姻,又是绞尽脑汁又是百般谋划,步步为营寸寸小心,还以为自己终于争取来了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郎君。不成想到底是自己痴心妄想,最终以黯淡收场。
她不该有所奢望的。
就连与她长姐青梅竹马的齐翰林,在她长姐出嫁的第二年,还不是身披红花满脸是笑的迎娶了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