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赶紧退出去,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降到了冰点,浑身都凉的厉害。
他好像确实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不,应该说时音和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
他听到了清淡的低吟,很好听,像是教堂中钢琴的独奏,南烛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勉强维持平日的风度与优雅,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只是,随着时音低声哼唱,南烛感觉自己的身子稍稍回温了些,也终于能喘过气来了,抬眼一看,赫尔莫德也已经睡熟过去,此时他倒真像个安然熟睡的人了。
若非额头还未干涸的细汗与紧握着时音的手,恐怕会以为刚刚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赫尔莫德紧紧闭上双眼,身体笔直,如安详离世。
时音就这样保持握着赫尔莫德的手这个姿势持续了一天一夜。
南烛被时音影响也昏昏沉沉,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很难承受异能的波动,时音也没时间管他,他就这样靠着墙坐了一夜。
“唔……”南烛捂住额头,他感觉自己现在头疼的厉害。
他好像看见了废墟与灾难,看了人在灾难中求而不得,看见违心之人的懊悔,还有望到尽头的绝望。
“没事吧。”
南烛抬起头,时音站在他的面前,冲他伸出手。
“小姐。”南烛深吸口气,勉强平复胸口的闷痛:“您,和骑士们,很痛苦吗。”
“怎么会。”出乎意料,时音很快否定了南烛的话:“我们很幸运,是最幸运的人。”
这个回答让南烛愣了半天,一时间竟然失语。
“为什么这么问。”时音半蹲下来,思考了一下,直视南烛的双眼。
嗯,伊斯塔说想要手下老老实实为自己做事要做到三点,足够强压得住人、给足够的利益让手下吃饱、做足人文关怀让手下对自己有依附感和归属感。
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果然每个属下的心理情况都不一样。
果然,这方面她还是不擅长,回头总结一下问问伊斯塔吧?属下的心思好难猜。
时音蹲在地上默默腹诽。
“不,我只是没想到。”南烛轻轻摇头:“看见您和骑士们无法安睡我只是……”
南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有些话说出来过于矫情,看时音皱紧眉头,不知道是没有理解他说的话还是对这个问题失去耐心。
时音:“……”
“我大概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以后不要问这个问题了。”时音皱着眉头站起身:“你这句话说的太早,等末世来临,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我们只是不能安睡,可是很多普通人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我们的痛苦又怎么算痛苦。”
南烛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末世来临,民不聊生,很多人一夜之间失去亲人与爱人,弱小的人们可能一场雨一次寒潮就一睡不醒,唯独我们,唯独我没有资格抱怨痛苦。”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迫不得已、被逼无奈、无可奈何,但是我只要不满意就能重开,或许有的人因为我的选择,本来认为圆满的结局重开之后反而被打破,因为选择权在我。”
“南烛,天下万民都比我们易碎,我们、我,怎么有资格抱怨痛苦?”时音站在南烛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怜悯。”
“我们应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应该觉得自己痛苦。”
“抱歉,小姐。”南烛低下头道歉,是他关心则乱。
“出去吧,等赫尔莫德苏醒,我会去见林北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