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爸爸打算在集装箱货运公司做到年底,拿一年奖金与过年红包,然后辞工,回来找一处一室一厅,离女儿女婿近点的房子,将妻子接过去,好还小夫妻私人空间。
虽然女婿安亦哲极力邀他与老妻同住,又专门请钟点工在女儿外出时候过来打扫洗刷,可是若素爸爸心中另有计较。
四年前,女儿被莫名羁押,妻子在一片流言声里中风时,他只能外出赚钱,现在,他略有积蓄,想从此陪在妻女身边。
女儿始终需要一个正经娘家,将来小夫妻之间若有磕绊,若素也好有地方去,让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彼此冷静。
女孩子若想幸福,除开爱她宠她的丈夫,至要紧还要有始终坚定支持她接纳她的娘家。
当年妻子中风倒在床上,倘使岳家能伸出手来,在困境中帮扶一把,妻子恐怕也未必会落到瘫痪在床四年,只得女儿照料的窘境。
他希望能成为女儿最坚实的后盾,无论风雨,都可以做她安心栖息的港湾。
他在房间里,与妻子话别。
“过年前,我就回来。这一次就退休在家,多陪陪你。等将来小素有孩子,也好帮帮手。”
若素妈妈微微笑,点头。
“小安人非常好,只是高处不胜寒,你多提点小素,教她多让一让小安,不要给小安增加负担。”若素爸爸犹不放心,继续叮嘱。
若素妈妈再点一点头,望着丈夫。
丈夫年轻时还算英挺,五官端正,为人又勤恳老实,与她恰恰相反。
当年她算得上百货公司一枝花,追求者甚众,最终却嫁给做邮递员的丈夫,曾经跌破一地眼镜。可是她所看中的,正是丈夫的勤恳老实。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这个家,最风雨飘摇时,没有抛下她和若素两母女,快五十岁的男人,跑去学开集装箱卡车,风里来雨里去的跑长途运输,赚钱给她治病。
不过四年时间,他已经满头灰发,脸上皱纹已经深深隽刻在皮肤里,黑瘦得什么似的。可是,他从未对妻女,说过一个苦字。
他对她的深情厚爱,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如今,丈夫说,要退休,多陪陪她,她心里再高兴没有。
这时候听见门铃响,若素爸爸妈妈便停下交谈,不一会儿,客厅方向传来开门声,然后,瞬间喧哗起来。
若素爸爸按一按妻子手背,“我出去看看。”
然后从妻子床边站起身来,走出客房,随即被闪光灯与照明灯刺得微微眯起眼来。
若素小跑两步,走到父亲身边,挽住他的手,低声说,“爸,市委卜书记,工会蔡主席,妇联文主席,都来了。要给妈妈颁发荣誉证书,还有一套经济适用房的钥匙,要亲手交给妈妈。”
若素爸爸微微一愣,他听女儿说起过新闻,以为不过是市领导做戏罢了,想不到竟然真的上门来了?
只是——哪里就突然天上掉下馅饼来了?
“小安知道伐?”若素爸爸同样低低声问女儿。
若素微不可觉地摇一摇头,然后向一众与电视台记者同来的市委领导颌首,“卜书记,蔡主席,文主席,各位记者请坐,我去倒茶。”
然后在卜书记笑呵呵说“不用客气,别忙了”的客套声中,还是三步并做两步,进厨房倒水,顺便摸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安亦哲。
“你晓得不晓得市委书记工会主席妇联主席统统跑到家里来?现在挤在客厅里?!”若素对住手机,声音低低,可是掩不住语气里的烦闷。
她仿佛已经看见平凡日脚如同歌里唱的那样,拍一拍翅膀,已经飞走。
那边安亦哲闻言,沉默一秒。
他知道这则新闻,然而卜书记并没有大张旗鼓宣布要给安副市长的岳父岳母送房,打的是冠冕堂皇关心下岗劳动模范的旗号,他不便从中干预。
“若素,设法让爸爸妈妈拒绝卜书记代表市委市政府送的这套房子。”他最后只是这样轻声交代。
这是他和若素结婚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危机,他不方便出面,也是时候考验若素。
若素微不可觉地太息,安亦哲,你这颗扫把星!
自她再一次落进安某人视线,又由得他一步一步,鲸吞蚕食,入侵她的世界,她的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