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我试图像往常一样把心火压下去,却发现我做不到了,不禁闭着眼向帐顶狂吼:“作孽,作孽啊!”
琴儿掀帐子的手被我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咽着唾沫把帐子放进金钩里,她看我气得不轻,也不敢支声,只远远的站着。
“给我叫水,我要泡澡。”这个时候只有泡澡才能放松我的神经,琴儿如临大赦一般跑出去叫水,搞得我很是无奈。
我泡在温暖的水里,享受着琴儿的服务,忽然琴儿的手停在了我脖子上。“怎么了?”
琴儿什么也没敢说,只给了我一面银镜,我打眼儿一看就把镜子扔的老远,那个该死的色狼,啃肉就啃肉吧,还非得留下点儿印子,要不是我不用琴儿之外的丫头伺候,明天我就该上花轿了。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被勾起来了,洗完之后我直接躺回了床上,任由琴儿替我擦头发、抹化瘀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晚饭时我照旧去太后房里陪老太太吃饭,如果我注定要成为皇家女人,那太后对我来说就变得更加重要,有她护着太子妃和其他福晋才不敢找我麻烦。老太太对我的行为很满意,因为我的行为总是符合她的利益取向,并且我完全满足了她对孙媳妇的要求,试问有比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女孩儿更得她心意的吗?
我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回到房里之后我把胤祥送的那方印石连夜刻了四个字——经、净、警、敬。经过的事情一定不能忘,时刻保持冷静的心态,警惕自己身边看不见的敌人,尊敬所有值得尊重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敌人。我只有把这四个字作为座右铭,时刻牢记心头,才有在皇室里活下去的本钱,不然随便一个小鬼就能弄死我,胤禩在看了我的印石之后,只摇头说他没看走眼,我果然是皇宫里最难缠的女人。我听了之后只觉得他有病,明知道我难缠还要娶回家去,可我近距离接触过我未来婆婆良妃之后就明白他为什么要娶我这种女人了。良妃还算风韵犹存,想来年轻时必是很美的,不然康熙不会看上辛者库出身的她,而且给了她妃子的封号,毕竟七哥的生母成嫔比她出身高多了,到现在还只是个嫔。良妃是很美,可她的性格让我在心中直皱眉头,居然有人只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活着。皇帝是无情的,爱皇帝还不如爱权势和自己的儿子,后宫的大多数女人都是这种心思,所以讽刺的是康熙有一大堆女人,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屈指可数。胤禩很孝顺母亲,在良妃身边总是报喜不报忧,想着法子逗有点儿忧郁症的良妃开心,甚至要我穿淡绿色的衣服去见良妃,因为良妃喜欢绿色,或者说她喜欢那块象征恩宠的绿牌子。良妃给我的感觉太压抑了,她在无形中提醒了我,我身处的是一个等级多么森严的世界,而且良妃是为爱情而活的,虽然那爱情从来就没存在过,如果有朝一日康熙糟蹋她,那她也就活到头了。
难怪胤禩要娶我这种难缠的女人,因为我是先爱自己,然后才去爱别人,只要那个人不爱我,那我就不会浪费自己的感情,没有人能伤到我,哪怕是我的亲人也一样。胤禩的出身低,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自保的妻子,我相对高贵的出身会绝了那些敢来挑衅的女人的念头,也在无形之中绝了胤禩的后顾之忧,让他可以在外头拼搏,不用担心有人敢拿我做文章。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胤禩的时候,他说那只是我的附加价值,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才要娶我,因为我可以让他的心放松,可以摘下面具好好松松弦。他还说甚至连我冲他发脾气的样子他都觉得可爱,因为那代表我没有把他跟胤禛太子他们归为一类人,还因为他不能冲任何人发火,看自己的女人发火也算种弥补,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胤禩在赐婚之后经常来找我,每次都要占点儿便宜才肯走,我一面痛骂康熙那个老色狼生了一堆小色狼,一面耗在太后房里不挪窝。可太后为了看笑话,胤禩一来就把我撵出来,还把琴儿给留下,说是挡人姻缘会被马踢。两边儿都比我贵,我也只能认命,反正胤禩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有些黏人就是了。胤禩缠着我非要我教他写字,因为康熙老是嫌他字丑,我是会写不会教,而他是死不开窍外加心急,所以也没有什么成效,只是我的脾气在胤禩的宠爱下变得更泼辣,胤禩只笑得很开心,丝毫没有让我悬崖勒马的意思。胤禩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或者说他必须好相处,否则他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我不知道胤禩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没有人再来欺负他,至少面儿上没有。
胤禩的棋艺很好,甚至顶了胤祐的位子,胤禩知道我拿胤祐当哥哥,所以也不避讳他,时常跟胤祐一起跑来跟我蹭茶喝,我看着上次才买的茶叶又见底了,不禁在心里骂他们两个茶漏子。看着茶叶让我想起一件好玩儿的事来,沁云斋主事金熙璟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把他老哥拉下台一年,也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不过我给他定了规矩,除非熙情不能生,否则他不能置妾嫖妓,不然我就收回他所有的权力,把他逐出云字号去,因为熙情是我的奴才,他要想纳妾就去娶外头的。不过熙情的身体很好,新婚没多久就怀了一胎,而且是个挺好看的大胖小子,熙璟现在是有子万事足,而且他要负责全国的沁云斋,一个老婆都应付不了,哪敢去置妾嫖妓。
云字号的买卖在孤儿预备军的经营下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并开辟了赴西欧和南洋的远洋贸易,可还是留下一段让我十分不爽的事情,英吉利的海盗抢了我的货船,负责远洋贸易的爱将因伤口感染而死在了船上。当我看着手下送上来的一盒白灰,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我虽然不喜欢大清,但我更不喜欢老毛子,何况英国的海盗还是在政府默许的背景下进行劫掠,如果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云字号以后就别想在海上立足了。今年所有的火炮、枪手、武师都已经准备好了,也到了该还以颜色的时候了,印度洋上应该是顺风,培植一个懂外语的人才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我如果不给手下报仇,以后他们就不会跟我跟的这么紧了。
胤禩对我过于亲近的举动引来了些闲言碎语,尤以太子妃和胤禛在年宴上的言辞为最,我是个不畏人言的,而且我的回答只差没让太子妃头发竖起来:“云儿现在正跟禩哥哥培养感情,免得日后吵架伤了和气。”
我是故意叫胤禩“禩哥哥”的,因为他说如果不能取代那个该死的“游哥哥”,只少也得跟他平起平坐,而且胤禛排行老四,我这么叫胤禩正好刺激他。看着胤禛和太子妃的锅底脸,我心中无比痛快,因为我话音才落,太后、太子、甚至康熙看太子妃的眼神都不友善。这宫里宫外谁不知毓庆宫的主子脾气大,整日为了小妾受宠的烂事儿跟太子爷吵嘴,敢来找我的碴,也不看看自己是奴几。胤禩的回答则更绝:“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弟弟我跟云儿总有半日不得见,也算是一年半吧,四哥有嫂子相陪,自是不知人间还有相思这种玩意儿了。”
我听了忍笑忍得好辛苦,天知道胤禛夫妻那才叫真正的“相敬如冰”,连我都觉得寒意侵人,更何况四福晋是我硬按着胤禛头逼他娶的,此时被胤禩拿来当笑话说当然气愤难当。如果说舜安颜是“识趣”的话,那胤禩无疑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摸我脾气和喜好的速度让我惊叹,他则笑说他从我六岁就一直观察我,再摸不透我的性子就该去撞墙了。我心里却明白,他是真的喜欢我才下力琢磨我,而且一切都为我着想,像胤禛一样是下力研究我,但他从来就没顾虑过我的感受,所以就算是没有仇恨,我也只能接受胤禩这种男人,而无法忍受胤禛。
在这一年里我增设了当铺和钱庄的买卖,因为这两样买卖需要信誉,而此时的云字号创立已有十年,信誉一向被业界称赞,而且云字号跟黑白两道关系都很好。我更在敛云当和汇云庄之间建立限期当票可折银票的服务,不过要收利息,还要建立客户信用体系,一时间在商界引起了一阵风潮,这一举措是把死钱变成活钱,而且方便了一时手紧的商户,所以备受欢迎。我让熙琨培植暗人,用以搜集情报或是另作他用,并制定了单线联系的准则。平日里暗人并不暗,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店老板、黑道混混、官府差役和品级不高的官员。但在关系到云字号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发挥作用,或贿赂官员,或铲除异己,总之能用的都用了。 熙琨和琴儿是最得我心的孤儿,他们不止对我忠心,而且视云字号为生命,熙琨慢慢的由台面上的盐商转到幕后,变成暗人中的暗人,而这正是暗人的最高境界。
胤禩早在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就封爵开府了,我曾经去他府上玩儿过,胤禩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所以他府上的事情都交了他的奶嬷嬷去管,那嬷嬷倚老卖老,府中弄得是乌烟瘴气。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胤禩去了一趟郡主府,那郡主府我一年难得住一回,但打理的比他贝勒府强百倍,因为我很少发作奴才,但只要让我查出来,就没有丝毫讲清看脸的余地了,所以府里奴才都老实的很。胤禩看了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我早点儿嫁他,说他等的怪辛苦,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是不愿太早出嫁的,虽然十七岁已经算得上老姑娘了,但对于现代法学系博士生的我来说,十八岁才算成年,所以我只跟他打太极,婚期……无限制的延长。胤禩听了十分无奈,但又不想让我有被强迫的感觉,便耐心的等着,我劝他先置妾,他死都不肯,说是他现在一门心思要把我拐进门儿,没那个兴致去应付其他女人,我听了也就撂开手不管了。
九阿哥胤禟跟他的关系变得很好,所以也时常劝他纳妾,可牛不吃草总不能强按头,太后那边儿也无意让我还没过门儿就去跟人争风吃醋,所以他也不敢深劝。不过胤禩也不是坐着枯等的老实货,我好几次差点儿被他拐上床去,为此还跟他冷战了一阵,说他要是再不老实,我就让太后把我的婚期再压后,他听了一脸恐慌的连连摆手。不过他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太后看他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便在夏天定下说十一月办婚礼,胤禩听了很开心,我却不高兴,虽然那时我已经满了十八岁,可冬天实在太冷了。
大婚(上)
北京的冬天真的很冷,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是能冻死人的,我出阁的那天还飘起了鹅毛大雪,冻得我连屋子都不想出,手上抱着手炉,脚下踩着脚炉坐在火边儿的椅子上任由嬷嬷们糟蹋我的头发。七福晋见了一阵好笑,直嘲笑说我这么怕冷,一定是个有人疼的,我也不知那是哪国的烂说道,反正我一点儿也不想结婚,这么冷的天儿,一会儿还要把手炉换成拔凉拔凉的苹果,这不糟蹋人吗?那几个嬷嬷都是太后派来的,绞面的绞面,修指甲的修指甲,忙的是不亦乐乎,好在冬天可以戴毛茸茸的冠冕,明天见太子也可以这么穿,要是这种天气要我戴扁方去毓庆宫,我真的会做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到了上妆的时候我就不用嬷嬷了,因为我之前见过七福晋出嫁时她们给画的妆,胤祐没从新房里跑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好一个清秀佳人,愣让她们给“改造”成祸国妖姬,问题是七福晋压根儿就不是那种风格的,真是糟蹋人。
我画好之后,便任由她们给我套衣服、戴首饰,等她们彻底满意之后我一起身,忽然有种想立马坐下的冲动,因为我身上足足有将近二十斤的东西,我回过头向我名副其实的七嫂抱怨:“好沉啊,要走不动道儿了呢。”
与我一样的是七福晋也是一身红装,因为她是嫡福晋,见到我噘着个嘴,她走过来正了正我的朝珠。“妹妹真是标致,八弟怕是难过美人关喽。”
一旁的嬷嬷也冲我赔笑。“您这一身儿都是太后特意挑的,有不少还是太后的陪嫁呢,端敬公主和端敏公主出阁时都没您得的多。”
我心中一阵无力,老太太一定要把我捧得这么高吗?不过太后选的这身儿衣服倒是挺好,足够隔风和压称,省的把我刮跑了。我几乎是被七福晋搀着去太后正房的,因为我实在是穿不惯花盆底,太后一见我就满眼泪光,搞得我哭笑不得。“哎呀太后,云儿这是嫁进来又不是嫁出去,云儿成了您的孙媳妇,有一辈子陪着您,到时您只怕会嫌云儿烦,说这丫头怎么又来蹭饭了。”
我一席话说的太后破涕为笑,七福晋她们也都乐了。“你说得对,你做了哀家的孙媳妇,以后还是可以经常进宫来陪哀家的,老八要是敢不让你来,我就教他阿玛打他的板子。”
“不敢,不敢,您就是把龙王爷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兴风作浪的。”
太后大笑着让七福晋她们扶我上花轿,我被盖了一个大大的盖头,七福晋伸了手来扶着我慢慢走,不时的提醒着门槛台阶什么的。清宫的婚礼都在晚上,我冻得直缩头,握七福晋的手也紧了几分,七福晋发出偷笑的声音,我则在心中痛骂胤禩,催催催,再等一年怎么了?到了轿子前面我被塞了个苹果,然后就被扶进了轿子,七福晋叮嘱我不要放手,我却很想丢开这象征平安如意的东西,因为它实在太凉了。轿子被缓缓的抬起来,太后知道我从不坐轿,所以派了她自己的轿夫给我,一是表示恩宠,二是我坐轿子,坐一回吐一回,所以外面的轿夫更是小心了又小心。外头锣鼓喧天,加上百姓围观的声音,很是热闹,让我的心似乎暖和了一些,我是受不了太子纳妾那种气氛,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亏得太子妃当年进宫没哭花了脸。我隐约听见有人感叹嫁妆丰厚,这次的婚礼上有我外公和阿玛留下的遗产,有马尔浑舅舅他们送的陪嫁,东西的确是很多。胤禩在看到我的嫁妆单子时吓了一跳,跟我开玩笑说他娶了个富婆回去,以后不愁没饭吃了。
就在我冻得快要僵掉的时候,轿子停下了,接着外头司仪就高声叫什么“凤凰三点头”之类的话,轿子略向前倾了三下,我连忙抓着苹果扶住轿子,免得连苹果带我一块儿给掀出去。外面变得很热闹,我还听到了十阿哥那招牌似的大嗓门儿和十四叫着说谁挤到他了,不禁心中一阵好笑,这个哥俩就是爱凑热闹,一会儿闹房闹得最狠的怕也是他俩。忽然轿帘响了一下,外面一阵叫好声,想是胤禩在踢轿门,这古代男人真是变态,虐待老婆有什么光荣的,还叫的这么响。我正胡思乱想着,盖头外面亮了起来,有人搀了我出轿子,我才站稳手上刚被我捂热乎的苹果就被换成了一个更凉的大花瓶。那花瓶活像块大冰,我忍不住缩着指头“嘶”了一声,忽听“噌噌噌”三响,花瓶里多了三支箭,又是一阵叫好声,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花瓶交给来收花瓶的人,身边的喜娘不禁笑了一声。接下来好像应该是我跨火盆马鞍上什么的,可盖头外一阵嘈杂,我正纳闷儿着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不禁尖叫一声,条件反射的紧搂着来人的脖子。那些亲贵子弟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只听司仪结结巴巴的劝抱我的人:“贝、贝勒爷,这、这于礼不和啊!”
我这才知道抱我的是胤禩,我说谁这么大胆敢抱新娘子,原来是他搞的鬼,明天我不用见人了,所以我先暗里掐了他脖子一把,表示我对他和这种鬼天气的不满,胤禩忍着疼笑问司仪:“怎么个不和法?”
“新娘子还没跨火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