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宁唯一可以自控的眼珠,就忍不住从谢昙手中喜帕移动到地下薛灵仍惨烈的人头喜帕上,嘴唇不自控的颤抖着说不出话。
谢昙却一直在细致的观察他,跟着他的眼神看了地下一眼后,似乎认为他好像更想要薛灵那方喜帕一般,忍不住蹙着眉,耐心劝解他道:“已经脏了……”说着便将自己手中喜帕盖在了安又宁得头顶上,遮住了安又宁的视线,“这方喜帕才是我亲手为你准备的。”
谢昙再次灵魂开问:“喜欢吗?”
安又宁只想骂娘。
堂中却忽然响起拍巴掌的声音,安又宁就听见有人恭喜谢昙道:“亲自手刃仇人,又喜得心悦道侣,恭喜谢兄贺喜谢兄!”
——是与四方城毗邻的北望城城主何北望!
原来堂上宾客并未一走而空,这个何北望也不知因何目的竟然单独留了下来。
何北望说恭喜谢昙手刃仇人,安又宁于这一瞬懂了谢昙到底为何会手刃了薛灵了——原来纵使年少情爱珍贵,面对血海深仇,还是不值一提。
只是谢昙放下的是不是也太快了点,手段也太凶残了点?
明明连薛灵的替身白亦清,谢昙都爱的死去活来,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薛灵这个正主,怎么下手反而没有一丝犹豫呢?
安又宁忽生一丝不合时宜的兔死狐悲。
何北望祝贺的话简单却直接,谢昙听闻忽然笑了一声,竟是那种安又宁从未感受过的发自内心喜悦的笑,他这样阴沉的一个人,一时竟也带出几分柔情来:“自是畅快。”
于是,安又宁与谢昙便莫名其妙的在何北望的见证下,完成了大婚仪式。
安又宁蒙着喜帕被搀扶着步入了谢昙栖梧堂的正房之内。
他被搀扶着坐在了床沿边,想动又不能动,却等了良久,也没等来谢昙拿吊了荷包的喜称来掀他的喜帕。
安又宁只听的衣料摩擦的窸窣之音,片刻后微微顿杯的响声也起,他才意识到,谢昙似乎在默默饮酒。
四周静寂无声,又过了片刻,安又宁似乎才觉得自己手脚能动了些,便忍不住自己想伸手把头上这碍眼的玩意儿给揭掉,谁知不过微微一抬便被人握住了手腕。
谢昙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阻止他的动作,谢昙声音浅淡,张口却带着淡淡清甜的气息:“做什么?”
安又宁张了张口,却发现他现在竟仍然无法发出声音。
谢昙却哄他道:“别急。”
接着一杆喜称便从喜帕下伸了进来,微微一挑,安又宁便从一片碍眼的血红中重见天日。
谢昙垂睫定定的看了安又宁好久,最终才倾身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又宁,又宁……”谢昙拿手指一遍一遍轻轻抚着安又宁细软的头发,喃喃,“从前是我识人不清,纵容薛灵,才让你在他手底下吃那么多苦,以后不会了。”
安又宁心尖一颤。
他立刻忍不住反驳:“你骗人!”
安又宁本以为自己现下仍无法出声,谁知虽然声音微弱,他好歹将心底话讲了出来。
安又宁立刻便觉抱着自己的身子一僵。
少顷,谢昙才再次柔软下来,语气愈发轻柔:“我没有骗你。”
他顿了下,才继续道:“从前是我想岔了,我知你亦为我受了不少委屈,以前我没有护你,如今你成了我的小道侣,我必然要护你周全。”
放屁!
在谢昙成为四方城主的时候,这种狗屁保证也不是没有过,可谢昙最终给了他什么?
是利用,是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