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飞明白了过来。
“你说得没错。最后这一笔款子,本来应该在沈英英死亡当天交付,苗因也把它交给了沈英英,就是在给沈英英一个指令。这么大一桩事,他就安排了那一天……如果沈英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当晚就要对吴不生动手,这里面不能有一点差错。”
王国说。
沈晾的大脑已经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沈英英为什么选择在那天找到他,为什么要突然预测自己的未来……他的记忆回到了沈英英身上。他看见自己牵着狗走向高鹗湖,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知道自己可能在七点十分以某一种方式死亡,但是他更改了时间。他必须要去赶赴这个信号……苗因也只会在那个时候给他指令,他和苗因也的关系……和吴不生的关系……也许死亡反倒是解决他深深的让他晕眩的恐惧的最好的方式……
“沈英英是‘刀’……”沈晾用吐气般的声音低声说。接着他的双眼忽然睁大了一瞬,他缓慢地抬起头来,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他说:“吴不生在那儿——”
“什么?”
杨平飞问了一句。
王国一边好奇沈晾得出的结论,一边却试图将整个思路整理完整。他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和笔,在上面写了好几个名字,分别是吴不生、沈英英、苗因也、任森、张彩凌。
沈晾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迅速在几个名字中间画了几条线,一边画一边用飞一般的语速说道:“沈英英是吴不生的妻子,苗因也是吴不生产业的二把手,苗因也和沈英英有私情,苗因也的情人张彩凌知道这件事,因此她在棋盘上大闹,沈英英的保镖任森必须杀死她,一定因为她知道更多不该知道的,或者以此作为威胁,她的存在会影响苗因也杀死吴不生的计划……沈英英是他杀死吴不生的‘刀’。她之所以必须要知道苗因也什么时候动手,是因为……动手的人是她。吴不生在沈英英死亡的当天……就在她的房子里!”
沈晾将笔捏在手心里,一把拉起了安全带:“开车,我要见苗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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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站在旁辉的床尾,震惊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旁辉半靠在病床上,听到这话掀开了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说:“我有自保的能力。”
李陌满脸不可思议,一手捂着下半脸一手插着腰,来回焦躁地踱了好几步。“你——你——”他连说了两个“你”字,还是没有说出个好歹来。
“这件事,我以个人的立场希望你不要上报。我和你虽然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但是……”旁辉吸了一口气,“希望你看在人之常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这一次过后,我这肩膀上的条条杠杠,全都得摘下去。”
“这仅仅是你撤衔的问题吗?!”
李陌怒吼道,“你跟那个杀人犯在一起,是不是也要变成下一个杀人犯了?!”
旁辉强忍怒气,低吼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杀人犯,哪怕他当真是个杀人犯,我现在也没法抽身……”
“你还有机会!”
李陌打断他的话怒吼,“现在就是机会!他已经归我管了,你只要识相一点乖乖呆在医院里,这半年保你好得老实痛快,一点儿后遗症不留地继续接管下一个任务人,说不准那时候政策出来了,你想要解放这些个犯罪分子的夙愿也能实现了,现在,你非得抓住这个不放,这不光是搭进你的前途,还是搭进你的命!”
李陌几乎要贴在旁辉的耳边大吼了,旁辉却不为所动,他看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积雪,说道:“老李,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管也好,不管也好,我只希望你给我、给沈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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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晾在审讯室里看到了苗因也。苗因也的鬓角已经有些发白,在这短短几天之内。他坐在那儿,看到沈晾注意他的鬓角,笑了笑说:“白了吧?平时我都让人给我用镊子拔了,一根根拔干净,谁都没想到我上五十了。”
沈晾没有什么表情,他坐下来,远远地坐在苗因也正前方,将自己手里胡乱画的那张纸叠成方块,在桌面上向他飞了过去。苗因也一把按住了那张纸,速度很快,非常灵敏。他将纸张打开,看到了里面几个名字和强硬的连接线条。
苗因也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差不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晾说:“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张彩凌为什么死?”
苗因也的笑容放了下来,他似乎在回忆,约摸半分钟后,他说:“她是我一年半前认识的。在酒桌上,就是个舞女。当时吴哥还在里面,我和英英已经纸包不住火,只差一步就得摊到明面上来。没想到吴哥出来了。我和英英心里慌啊——本来打算做好准备就摊牌,没想到峦绪那个小崽子,一直冷眼看着,没等我收拾残局就突然把吴哥提了出来。这头小狼崽子也算是做到了家,我还差一丁点儿就能收尾的事儿,给他搅和了。为了让吴哥把他的心吞到肚子里去,我就想起了张彩凌,做做假戏,和张彩凌好上了。”
苗因也的手边有个装了半杯水的纸杯,王国给放的,算是对他主动配合的一丁点儿好意。他摸了摸那纸杯,也不喝水,就看着,笑了笑又抬起头来继续说。
“张彩凌吧,挺好一个姑娘,护食,忠诚。她跟了我之后,也算是打入了我们这圈子,有事儿也能做得体贴,要是你不出现——”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沈晾,像是在瞄准,“我可能就放弃把吴哥的势力给端了这想法了。”
“吴哥给放出来了,我本来以为他第一个要收拾的是我——我的作为都给峦绪那小崽子看着呢——没想到他第一个要动手的竟然是你。这事我现在才回过神来,仔细想想我也就是被他耍着玩儿,一直战战兢兢地,自以为是地安排了张彩凌,没想到毁了一个姑娘。”
“说说。”
王国催促他说重点。
“她死的那案子,也是你办的吧?”
苗因也看着王国笑了一笑,反倒显得有几分慈祥,“她有一次听我和英英打电话,就知道我和英英的关系了。我给她摊牌,告诉她她到底在我这儿算是个什么。我让她自己选,走还是留下,她选了留下,我以为她这就是忍气吞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了。没想到吧,沉不住气的反而是英英啊。”
苗因也摇了摇头。
“当时我们调查的是她先动的手。”
王国有些疑惑,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