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忐忑抬眼,看到了书案之后的赵珣。
他略带诧异地发觉,赵珣神色如常,在安安静静的批折子,在他的脸上,陈季之一点都看不出昨日的风波。
陈季之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察觉到赵珣此时的正常未免有些太过不正常,不免又提起一口气。
赵珣放下折子看向了陈季之:“季之你来了,昨日一时忙,忘了留你在宫里歇息,你回家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吧。”
陈季之莫名感到身上有些发寒,他估摸不准赵珣真实的情绪,只得谨慎道:“多谢殿□□恤。”
赵珣望了一眼角落里的更漏,语气平平说道:“这时候,你要去陪徽宁公主放风筝,你忘了么?”
陈季之浑身一激灵,他以为赵珣就此发难,硬着头皮准备承受赵珣的怒火,但赵珣却依旧平静:“还不快去?”
陈季之一愣,而后讪讪行了礼退下。
陈季之走到延福殿宫门口,他在门口徘徊许久,终于咬了牙走了进去。
其余延福殿的宫人到还好,只是徽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们看着他的时候,仿佛要生剐了他。
陈季之不明所以。
他走进了内殿,原本这举动是有些不合时宜的,然而这种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况且他是得了赵珣首肯的。
陈季之看着半躺在榻上的赵蘅玉。
他一贯觉得赵蘅玉苍白虚弱得过分,今日一瞧,她更是白得几乎成了一片薄薄的纸,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吹散。
陈季之走上前一步,刻意放缓了声音,小声问道:“公主今日要放风筝么?”
赵蘅玉歪头看了他一眼,她虚弱地笑道:“季之,你看我这幅病样子,还能放风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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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陈季之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他解释道:“是太子殿下让臣过来的。”
赵蘅玉不知在想着什么,有些出神道:“哦,太子殿下。”
陈季之望着赵蘅玉的样子,顿时有些怅然,他静静站了半晌,说道:“臣就不打扰公主歇息了。”
他转身要离开,却是赵蘅玉叫住了他:“季之?”
陈季之回头,赵蘅玉歪着头倚靠着软枕,她低声说道:“我被困在这延福殿,见不了任何人,你能来我很高兴。”
陈季之被赵蘅玉的情绪沾染,他心口闷闷说道:“公主可以和太子殿下谈谈。”
赵蘅玉摇了摇头:“今日我好像连乾清宫也去不得了。”
陈季之想要说点什么宽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蘅玉接着说道:“季之,陪我说说话。”
她吩咐着燕支拿来一个小兀子,放在榻边。
陈季之身子僵硬地坐了下来,他没有直视赵蘅玉,眼睛只管盯着床帐上的银钩,陷入缄默无言。
他和赵蘅玉没有什么能谈的,赵珣之前更是严令他不许和赵蘅玉谈许多事。
赵蘅玉先起了头,她闲闲一笑:“季之,不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如今你言无不尽也没什么关系,为何愁眉苦脸的?”
陈季之明白这一点,可他依旧不敢随意开口,赵蘅玉笑了一下,说道:“那我来说吧,季之,你说若我能逃出延福殿、逃出宫闱,我可以去哪里?”
陈季之叹息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即将为太子殿下所有,公主不应该想着逃,二皇子谋逆一案已经了结,多想无益,公主要想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