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亮透过洗澡间的窗户透出来,照在那男人身上,勉强能看清他的面容。
正是导演助理。
而此时没有了鸭舌帽的遮挡,黑色的长发散落了下来,在肩膀上形成一个自然微卷的弧度。那双墨色的眼眸带着的笑意,冲淡了他身上与人间格格不入的疏离和锋利感,让那张像是能工巧匠悉心而虔诚雕刻出的雕像般的俊美容颜,一下就鲜活了起来,
他的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高大的身躯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男人将自己的存在感收敛到最低,用带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洗澡间内的燕时洵。半响,他才垂下眼眸,冰冷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脚下的黑暗。
那里,竟然有一具黑色的人形物被男人踩在脚下,恐惧到浑身发抖,却连挣扎也不敢挣扎一下。
“污秽之物而已,满身恶果缠绕,就连酆都都不会容纳你,竟然还敢在此窥探。”
男人的声音比暴雨的郊野还要冰冷,带着足以压垮魂魄的重量,让那黑色人形物“嘭!”的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压进了身下的土地里,浑身向下掉落不少黑色的碎屑,狼狈不堪。
就连不远处的山里,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如果那黑色人形物会说话,它一定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来。但它更疑惑的是,明明之前它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的力量,新进入山神庙的,分明都是些生人,可刚刚当它再一次出现在这附近,危险突然而至,威势如山岳压下,让它恐惧发抖,却反抗不能。
当然,它也再没有想明白的机会了。
男人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一脚重压踩向这东西。
顿时,那人形物碎裂成了一块块黑块,整个身躯都被压进了泥土里,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彻底碾碎在土里。
消失不见。
而洗澡间里,燕时洵忽有所感的猛然回头向窗外望去,不等他的眼睛看清楚,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修长的双腿瞬间肌肉紧绷,三步并作两步敏捷直冲向窗户的方向,同时一手将随手捞过的毛巾裹在身上,另一手迅速推开窗户,早已掐好的法决直指向令他感觉到异状的方位。
“七政八震,太上浩凶……”
符咒的音节落在空气中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花洒浇下来的水,竟然违背了物理法则没有落向地面,而是被某种力量牵扯着一般,直直的飘向燕时洵。
晶莹的水珠拧成一股锁链,不再像水那样柔和无力,而是裹挟着锐利如冷兵器的气息,直冲向燕时洵手决所指的位置。
无论是何等的邪崇鬼怪,都会被至柔至刚的锁链所困缚,让燕时洵看清那个一直在洗澡间触碰生人阳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而从黑暗中,竟然传出了一声疑问。
“这是什么,燕时洵。”
有点耳熟的声音让燕时洵刚刚锐利的气势一顿,但他仍顾虑着可能是鬼怪拟声惑人,没有贸贸然松开手中的法决,而是双臂一撑窗台从洗澡间跳了出来,准备近距离看清被锁链困缚住的人。
然后燕时洵就看到了,那张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极为暴躁的脸。
此时导演助理被锁链束缚着,一直带着的鸭舌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而被掀掉,让那张超出人间极致的锋利俊颜彻底暴露在燕时洵面前。
但他却没有像普通人遇到未知的事物时那样慌乱,而是沉稳的站在原地,像是早知道是燕时洵所为一样,甚至在燕时洵从洗澡间一跃而出的时候,还有心思带着笑意问燕时洵。
“一身水都没有擦,就出来了吗。”
因为刚刚事出突然,燕时洵不想让感应到的异常溜走,所以没来得及擦干净身上的水,将将围了条毛巾就从洗澡间冲了出来。
此时,燕时洵的头发还是半湿的状态,悉数拢在脑后,没有了额前碎发的遮挡,让那双明亮犀利的眼眸不加掩饰的显露在导演助理眼前。
水珠顺着他的肌肤蜿蜒而下,没入毛巾。
导演助理丝毫没有因为被燕时洵束缚住而感到生气,却在看到燕时洵此时的模样后,被惊艳到一般眼眸微微一缩,随即,笑意冲淡了他锋利眉眼间的威严和冰冷。
竟是难得有了相较而言剧烈些的情绪波动。
夏夜夹杂着雨水寒冷的冷风一吹,燕时洵还没有从导演助理的问话中反应过来,因为水分蒸发而带走了热度的身躯,就先因为寒冷而生理性的一抖。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燕时洵:“……”
艹!有点冷。
但比寒冷更令燕时洵不爽的,是他等了好久的异常竟然没有出现。
在确认了洗澡间外面的是生人,而且还是导演助理后,燕时洵就黑着脸撤掉了手里的法决。
顿时,导演助理身上的锁链就重新化成了水,散落了下来,将他的衣服也淋湿。
像是燕时洵坏心眼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