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挂的油布提灯一盏盏亮起,光线微弱而昏黄。
世界变得安静,侧耳细听,似乎能听到落雪积在树桠的声音。
窸窣摩擦,顾意弦没在意,直到木屐踢踏声响起。
“不是说半小时后吗?”
没人回应,她拧着眉侧目,陷入呆滞状态。
江枭肄站在汤池旁,纯黑浴衣长至小腿,暗金龙纹褂领,一条绸缎襦袢松松垮垮系在腰间。
他居高临下睥睨她,手里拎着镂刻精致的金属酒盅。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在她裸露的肌肤一寸寸扫视,几乎要嵌进骨肉里。
顾意弦回神,迅速收起胳膊一并沉入汤池,水没至锁骨。
江枭肄目光随波纹微微地晃,抬起酒盅,威士忌与燥热让喉结滚动着。
日式泡汤,在私密性极高的情况下,全裸入水。
幸好这汤池是乳白色,顾意弦捂住胸口,并拢腿,红着脸羞恼地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江枭肄蹲下,酒盅放在青石板,腕部轻搭膝盖,看起来有些痞气。
他懒懒地朝围墙抬了抬眼。
显而易见,翻进来的。
不是,你他妈好歹是江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翻人家墙头说得过去吗?
顾意弦无语,没给江枭肄好脸色,“滚出去。”
“解释。”他冷冷吐出两字。
有病。
“解释什么?你不说你懂吗?”她的腮颊鼓起,“我们是兄妹,能搂抱,能坐在大腿上那种!”
江枭肄脸色沉郁,咬牙切齿,“闭嘴!”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睡一觉全忘了?”
能让顾意弦生气的人不多,她这家世没人敢惹,大多数情况掀起不了风浪,她只当小丑,小部分情况挑起她的兴趣,以牙还牙。哄人不存在,就算过去讨好顾檠,生气了一样是他哄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江枭肄无疑撞在枪口,她不舒服,也要让他不舒服,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我就是之前大逆不道喜欢自己的兄长怎么了?我不止喜欢还爱得死去活来,天天想法设法怎么勾引他,费劲心思想嫁给他!”
江枭肄单手箍住她的后颈,一个一个字往外蹦,“万、小、弦。”
忍字,上为刃,下为心,心脏快托不住,抑制的情绪要到极限了。
顾意弦反手掰他的指,没掰开,心底压得火窜出来,她怒视道:“我叫顾意弦,万小弦是谁?”
“一个假名字真把江先生糊弄过去了,您是真蠢还是假蠢?”她讥诮一笑,“哦不对,江先生怎么会蠢,平时伪装成彬彬有礼绅士的模样,暗地神机妙算权谋玩得一流,不止如此还长了一张好嘴。是我蠢才会被骗,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我骗你什么了?钱?色?”
“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意弦想到他不识好歹的样子就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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