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夺取了天王里周边几条街的小和兴瘸子莫,也坐不住了。带着一帮兄弟,杀到久未光顾的老字号顺记,吆五喝六耍起了威风,意在向早已混乱不堪的义字堂口施加压力,好将失去的地盘重新收归旗下。
当丁冉赶到的时候,瘸子莫的小弟们已将顺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只是一个瘦弱的青年,带着零星几个跟班,纷纷起哄,故意留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使人能勉强经过。丁冉低着头往里走,小弟们故意涌过来,叽叽喳喳地揶揄挖苦,挑衅般用身体挤蹭着,甚至有胆大的上手推搡。
小胡子胜中在前面奋力分开人群,丁冉艰难穿行而过,总算忍耐下来,坐到瘸子莫面前。他受不了密集人群带来的压力,手指不易察觉地抖动着。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掏出消毒水和纸巾擦拭衣服与手臂。
僵持许久,瘸子莫率先嘿嘿笑了起来:“这,这是唱,唱得哪一出?看来疯狗的堂口里真没人了,怎么会把你派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丁冉指指门口吵吵嚷嚷的小弟们,轻声说道:“瘸子哥,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没有人派我来。我过来只事想告诉你一句话:雷霆的地盘,我保定了。”
“嚯,嚯,小,小弟弟,你你拿什么保?”瘸子莫满脸讥笑,“你有人?有枪?还是回去求你的干老爸给你撑腰?原来大名鼎鼎的丁森也会管这种鸡毛蒜皮抢地盘的小事?”
丁冉静默一会,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干爸自然管不了这种小事。但是,如果他的儿子被人欺负,他就一定会插手的。”
说完掏出那柄银色蝴蝶刀,“唰”地甩来,刀刃上下翻飞,在一众小弟紧张的注视下,忽然调转刀尖,向自己上臂刺去。
瘸子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慢,慢,慢点,你这是要拿丁爷压我?”
丁冉波澜不惊地抬起眼,轻笑一下,手上力道一分不减,刀尖划开皮肤,有血珠渗了出来。瘸子莫有些慌了:“好,好好,小弟弟,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这,这笔帐,等疯狗回来和他算!”说完恶狠狠地瞪过一眼,挥手带着一众小弟鱼贯而出。
丁冉浑身力道卸了下去,后背全是汗。即便挡下了这次发难,却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他,想笑都笑不出。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天王里的场子那头,有人上门闹事,争斗之中,一人被酒瓶砸中了后脑,当场死亡。几个管事的,都被警方带走了,赌场的生意也受到影响,停了好几日。丁冉和刀刀一边忙着请律师,找线索,一边还要疏通关系,搜罗人证物证,总算判了个自卫杀人,当庭释放。
只要是属于雷霆的,就一定要帮他守住,这是支撑着丁冉的强大信念。
有时刀刀会跑来劝慰开解他几句,丁冉只说“没事”。对爸爸和姐姐,他也是这句话。
只有单独面对样样的时候,他会很小声也很小心地问:“样样,狗狗叔叔一定还活着的,对吧?”
样样裂开只有几颗牙齿的嘴巴,咯咯咯地笑。
丁冉就默默将脸贴在小婴儿弹性十足又软又糯的皮肤上,耳语般说道:“样样,我好想狗狗叔叔啊!”
小家伙被毛发蹭到,鼻子发痒,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等到雷霆失踪满两个月的时候,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
丁爷带着权叔,来到四方道小白楼,与刀刀、阿坚一道商讨处置事宜。大马小马也被招了过来。雷霆尚且年轻,没有子嗣,两匹马驹对于他来说,也算半个儿子了。
众人商量着,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正式操办一场,来个了结吧。
丁冉从外面做事回来,一进会议室,发现这些面孔统统都在,当时就明白了过来。他冷冷地挨个扫视众人,丁爷不住叹气,阿坚头颈低垂,刀刀想说什么,只刚唤出声“丁丁”,就被他的目光逼得住了口。
最后望向大马小马,丁冉声音涩重:“你们也认定他死了?”
大马抬头怯怯看了眼,不敢做声,小马动了动嘴巴,勉强吐出两个字:“冉哥……”
话没说完,一记结实而响亮的耳光便招呼在他脸上,粉红色的五指印清晰可见,瞬间肿起。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将大马抽出一个趔趄。
两匹马挨了打,不敢反驳,心里却也委屈得要命。大马紧咬嘴唇,小马眼泛泪光。刀刀赶紧上前劝阻:“丁,这是干什么,何必拿孩子出气……”
丁爷也面色沉郁:“阿冉,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吧,雷霆是我派出去的,你若是有什么火气,就冲着爸爸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