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吴哥吧。”
我想起来气冲冲走出去的吴云,今晚是他的夜班,他应该还在队上。
果然,在一间没人的办公室,吴云一个人站在窗子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夹着半截烟。
吴云也开始抽烟了。
“师傅,你没事吧。”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的问道。
吴云一下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眼睛发红,还抬手赶紧在鼻子上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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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能有什么事。”吴云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打着哈哈说道。
“师傅”王睿他们也全都过来了。
“干嘛呢你们这是?我就在这躲着抽根烟。”吴云看到人都来了,故作洒脱的打着哈哈。
秦勇招呼大家在办公室里找地方坐下,嘴里说道:“老吴和古雷,是一个大队的兄弟,从入警开始就在一起,好多年的感情了。”
我看着低着头抽烟不说话的吴云,想安慰他一下,“怪不得师傅要和宋所长发那么火,宋所长也是的”
“哎,宋所长说的也对,他确实不该自杀!”吴云叹了口气,说道。
我撇撇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生气怼人的是他们,反过来说宋所长说的对的,也是他们。
“是雷子太要强了,他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落差。”吴云幽幽的讲起古雷来。
“雷子和我都是警校毕业,我们那时候不像你们现在这样,入警是不考试的。我们一毕业,就分配到了雨城劳教农场。农场在大山里,我们就住在大山里,和劳教人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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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警服,是雷子的骄傲,他也曾是个血气方刚,充满理想抱负的好警察。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上班、下班,甚至睡在同一个宿舍。”
“他做事冲动,孩子心性,将近三十,才谈了个对象,家里一直催着结婚生孩子。好不容易盼着他结了婚,准备要孩子了,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
“那时候我们劳教所,已经在大规模的收治吸毒人员了,只是那时,还不叫戒毒,就叫劳教。这些吸毒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烂的办法他们都想得出来。”
“有一次送来一个叫黄富贵的吸毒人员。这个人我们太熟悉了,他刚从我们那里出去半年都不到。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偷盗、吸毒,为了毒资,逼着老婆卖身!”
“他头一次进来的时候,一身都是病,肺结核、慢性肾衰竭,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泼皮无赖,仗着自己带病,动不动就要以死来威胁民警。我们也是好心,想方设法做心理工作,搭建亲情桥梁。”
“他家里人早就被他伤透了心,对他不管不顾,他在劳教所的时候,全靠着民警可怜他,解除劳教那天,还给他买了身新衣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戒掉毒品,好好对家人。”
“可才隔了半年不到,他又被抓进来了。不知道那里学了些阴损的招数,居然往肚子里面吞东西。那个时候吞食异物可是个大事情,医疗技术不发达,不到大医院根本解决不了,一个搞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
“他吞了几个螺丝,天天闹着肚子疼,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以为他又故意找事情,而且他这是第二次来了,哪里还会给他还脸色。雷子那时候是他的主管警官,早就不耐烦他了,晚上收工回来,就给他拷在窗栏上,脚尖点地。”
“可这家伙是个贱骨头,越收拾越来劲,说让我们有本
事就弄死他。雷子气不过就直接上手了,一顿打,这家伙居然吐血了。雷子我们都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到城里的医院去做检查。”
“一拍片子才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有几颗螺丝,现在吐血,是因为螺丝把胃磨烂了。这下子就麻烦了,要取螺丝可不是小事情,住院费用不说,还得家属来签字。那时候我们一个月的工资都才几百块钱,黄富贵取这几颗螺丝要几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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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命要紧,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雷子守着他,我回单位做领导的工作,联系家属。那时候国家给的医疗经费有限,遇到这样的事情,医疗经费不够,就只能从其他经费里去想办法。”
“好不容易做通了领导的工作,家属却怎么样都不肯来,说是早就不认他这个人了,让他死在外面也不要回家。怎么难听怎么说。最后没有办法,还是我硬着头皮给黄富贵签的字。”
“几万块钱花出去了,终于帮这家伙把胃里的螺丝取出来了,可他一点不知悔改,在医院里有点力气,就开始装疯卖傻,说警察杀人了,虐待他,逼他吃螺丝!”
“他这样一闹,给我们惹了不知道多少麻烦,我们人手又有限,搞了个手忙脚乱,他就乘机跑了,但是带着脚镣手铐,也没跑几步,就被雷子发现了。雷子追出去,在护士台拦住了他。黄富贵急眼了,桌子上乱抓东西往嘴里塞,又想吞食异物。”
“雷子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打倒在地,赶紧扶起来,掰着嘴掏他嘴里的东西。”
“还好那些东西都比较大,没让他吞下去。雷子把他绑了个结实,直接从医院里给带回来了。可他身体还虚荣得很,又伤了胃,回来就玩起了绝食,不吃不喝。雷子又想收拾他,被我阻止了。那种情况,再打肯定出事的。”
“过了一天等黄富贵稍微有点精神了,他又开始闹了,说他吞了个刀片。可是自从把黄富贵从医院带回来,一直绑在床上,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吞东西?更何况是刀片,所里不可能让他们接触到刀片的。”
“雷子也觉得不可能,在医院的时候,黄富贵要吞东西,被及时制止了的,嘴里的东西都掏干净了。可是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大家也不敢大意,就黄富贵那时候的状态,再折腾下去,是要丢命的。”
“连夜我们又带着他重新来到医院拍片子。可却什么都没有。”
吴云说道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脱了力一样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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