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一瞬间,周安吉瞧见面前羊儿们的眼神由对他的那种警惕变成了一种亮晶晶的灵动。
“啊西——”苏和额乐又叫了一声。
于是羊群开始有序地往外冲,一只接一只,扬起脚边的一阵沙土和羊群的腥臊味道,猛地灌进周安吉的鼻腔。
他抬起手臂捂住口鼻,还是被呛得猛咳了几下。
阿乐还在一旁看笑话似的盯着他,似有若无地投过来几声哧笑,混进羊的叫声里。
等羊全都跑出来完了,周安吉才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向阿乐走过去,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的:“你别笑。”
“好好。”苏和额乐眯着眼一口应下,抬手去捏了捏对方的脸蛋,才转过身,往马厩的方向去牵敖都出来。
阿乐制造于他右脸的温热和钝痛还未消散,周安吉愣在原地,抬手摸了两下自己软乎乎的右脸,抬头看见对方留给他的一个背影。
心脏不由得猛跳了一秒,似乎要隔着一层血肉蹦出胸口。
周安吉的右手从脸颊慢慢滑落到胸口的位置,张开五指按住了那阵突突的跳动。
狼牙项链被他收进了内衫的口袋里,正好贴近心脏的位置,此时正随着心跳“咚咚”地彰显存在感,硌得他的皮肤又一阵微痛。
为什么是“又一阵”?
“阿乐,你跟我试一试好不好?”
“就试一次。”
……
周安吉的思绪迟钝地回温,终于在这时明明白白地回想起来昨晚醉酒后的事。
马奶酒的酸甜气息已经弥散,而属于苏和额乐个人的,唇齿间的味道似乎还在他的唇边有所残留。
周安吉探出一截粉红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了一下,又忍住了没再过多探寻。
像是小时候父母为了奖励他带他去吃的一顿大餐,周安吉总是会把一顿饭里最美味的部分留到最后一样。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在为昨晚的接吻经历感到触目惊心的同时,竟会在心里生出一丝不舍与留恋的心情。
阿乐仍是像往常一样带着他骑在敖都的马背上。
然而同样的马鞍,在这天似乎变得比之前更拥挤了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同时蔓延在两人中间。
放牧这种自然活动在周安吉看来熟悉但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名词谙熟于心,而陌生的是,直至他25岁,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种原始且自在的生活方式。
这天天气同样很晴。
有些炫目的阳光从白云的缝隙间穿刺出来,像是一把战士的利剑。
周安吉把手伸到额头上方挡住阳光后,才能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色。
一片一望无际的草色葱茏,一直延伸到了天际线。
远处有些低矮的山,颜色同样的翠绿。
山麓蜿蜒出一条细细长长的河流,河水哗哗地响,听起来清澈又动人。
天边挂着几簇体积很大的白云,而羊群此时也奔跑到了天际,白乎乎地和云朵融为一体。
敖都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苏和额乐扶着周安吉的手臂帮他下了马,带他走到了一处树荫下席地而坐。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周安吉问。
苏和额乐对着远方的羊群昂了昂头:“让它们在这儿吃会儿草,咱俩可以休息一下。”
话毕,他从敖都的马背上解下一只水壶,递给了周安吉。
周安吉一边喝水,一边朝身旁的阿乐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