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村南头的陈老三,鼻子可快翘到天上去了。
为啥?
陈家那个据说在京里做大官的儿子,要回来探亲了。
说起这个陈栓子,那可是两村一桩大大的谈资。村里的妇人阿哥们,洗衣时坐到一堆儿,谈起这桩往事,那是说一下午也说不完的。
这娃娃还在十多岁的时候,就被府县里来的官老爷给带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没有了音信。大家伙儿,连同陈家的人,都以为这娃娃早死了。
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村里的人,无不觉得二老可怜。
可就在差不多七八年前的时候,打南边儿来了个人,骑着马进了村,半夜寻到了陈三家,递给了二老一封信。因着晓得俩老不识字,那人还是站在院墙口把信给念完了才走的。yhugu
那信上说的是,爹娘,儿子一切安好,如今成了家,娃娃也五岁大了,等日后寻了时机,便回来看您二老。
自那日起,俩老就一直盼着,盼了这些年,终于把儿子给盼回来了。
一个是多年不见,再一个就是衣锦还乡,换谁,谁能不嘚瑟?
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陈家预备着备桌好酒菜招待儿子。于是,今日一大早,几个婶子大娘,就结伴到了陈家来帮工。
村里头有啥红白喜事,请人帮工是很寻常的。不过,这些年来,陈三家一直就冷冷清清的,儿子儿子没有,女儿女儿也没有一个,不说娶亲嫁人的红事了,就是俩老,身体也还康健,白事也轮不上。
好容易能有件大喜事,那还不得可劲的办了。
被陈阿奶一领进了灶屋,几个人就都忙活起来了。
都是干惯了的屋里活儿,做起来也不费力,日头还没升到正当头呢,一桌子好菜饭就都弄好了。
像是这种来帮工的,做的菜都有余,各自拿碗装了一些,就推推搡搡的准备走了。
梁家屋里好几口人的等着吃晌午饭,刚十六的继子饭量又大的离谱,刘美花抢着往大海碗里头多扒拉了些,是以落在了最后头。
出了陈家院子门的时候,便瞅着不少的村民们已经围在前头那大树底下等着了,一个个都伸着头瞧着。
这架势,约莫是陈家的那儿子已经回来了。
刘美花边走,边也探头看了看热闹。
只见着前头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前头两个骑马的人护着,后头还跟着一列人。
阵仗还挺大的呢。
刘美花往那两个骑马的人脸上各自看了一圈儿,没分出来哪个才是那陈栓子,人又围的多,她挤不进去,怕饭菜凉,干脆就回去了。
她刚一走,打那马车上头,就跳下来了一个人。
是个身穿劲装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龄,生的是高大健壮,头发往后束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来。
扒在人群最前头的陈家二老,一见那人,就哭出了声,“我的栓子唉——”
先前几天就只是嘚瑟,可到了今日,真正见了儿子,那就只有老泪纵横的份儿了。陈阿奶哭的上气不接下的,向来泼皮的陈三也在一旁闷头不说话,还是那高大的男人,也就是陈栓子,走上了前来,把陈阿奶搀了起来,“娘,我们回屋再说。”
男人的声音也在微微的发颤。
“好好好、好好好。”陈阿奶手都在抖,颤颤巍巍的就要拉着儿子往回走,正走了两步,又被儿子拉住了。
“娘,等会。”陈栓子道,“我媳妇儿和儿子都还在车上头呢,我先把他俩先弄下来。”
“啥子?媳妇儿?!”
“儿子?!”
陈家二老都是愣了。
陈栓子也没多说,折身又回了那马车旁边,把帘子一揭,伸了只手进去。
半天,里头都没动静。
陈栓子无奈一笑,又把头伸了进去,对着里头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过了好半天,约莫是终于把人给哄好了,陈栓子才牵了一只手下来。
只见伸出来的那只手,白而嫩,今个儿太阳还不算太大,可那手白的,就跟要反光似的。
下来的是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