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山下,有人长声应道。
那声音虽远,却清澈明晰,悦耳之极,仿佛佛经中记载的佛祖之言,回响于三千大世界之中,让人闻之,全身如沐春风。
辩机合十道:“阿弥陀佛。请问,何谓种种色,何谓众花果?”
那人道:“世间种种色相,无不由自如来藏识一体所变。无论日月、星辰,无论卵生、胎生、湿生、化生,亦无论石、铁、金、木,本无相异。化而为形,却生就异状。
“譬如波浪,虽然层层叠叠,变幻莫测,其实无非海水,若一日心内得止,波澜不起,则统归于一也。非异与不异,就在内中分别。”
那人一边说,一边飞速接近崖底。初时尚在数里开外,说完这番话,听声音已到了崖下的树林之中。
他仰天呼哨数声,声达云霄,顿时听得“噗噗”之声乱响,无数夜鸟惊飞,在崖下飞旋嘶叫。
辩机道:“那么,七识为何?若日月无光,何处寻光明?”
那人道:“青赤等物色,乃眼根色尘;珂佩等物音,乃耳根声尘;乳与石蜜,鼻根香尘;淡味众花果,舌根味尘。至于身根触尘等,则是日月与光明。若七识俱全,则如来藏识化海为波,所谓心俱和合生也!”
“阿弥陀佛。”辩机合十道:“如是如是。”
两人相隔甚远,却都如对面促膝而谈一般,随口而出,然而声音仿佛一条线,凝而不散,是以都听得清清楚楚。
忽听空中一声尖利的啸声,划破夜色,穿云而来。
辩机身旁一人惊呼道:“看啊,大鸟!”
辩机刚一抬头,一个灰色的影子从两人头顶一掠而过,卷起的风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借着星光,可以看清那是一只白色大雕,展开的双翅足有数丈之宽。
那畜生持续地鸣叫着,在崖前旋了个圈,猛地一头向下栽去。崖下的飞鸟纷纷嘶叫,四散奔逃,逼开着空中的巨灵之神。
“啊……”那人扑到崖前,看着那畜生庞大的身影灵巧而迅速钻入林中,道:“真……真的是他……”
辩机淡淡地道:“这个世间若还有人能解得楞伽大义,就只有他了。”
“嗷——”
崖下一声长嘶,那白雕沿着山壁飞速向上爬升。
在自崖底向上猛吹的风的帮助下,它那宽大的翅膀只煽了几下,整个身躯便从两人眼前一晃,直冲云霄。
刚才念经那人的声音自空中传来,笑道:“辩机,你可知空本无华,非起灭故,生死涅槃,同于起灭,妙觉圆照,离于华翳?”
正是玄奘。
阿柯走进房间时,周成武正跟王五商量着什么,一见他进来,便道:“我已经知道了,就这么办,你先下去吧。对了,我还是那句话,若对少爷有半点不周,我可是轻饶不了的。”
王五陪笑道:“我的爷,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呀,是不是?”对阿柯不住点头作揖。
阿柯笑道:“是啊,小武兄弟,他可是尽心尽力得很。我还正要来说呢,只怕也太殷勤了一点,每日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是寸步不离,端茶送水,说句王五兄弟不多心的话,简直像软禁了我呢,哈哈。”
周成武眉毛一挑,道:“好吧,还不谢过少爷?”
王五忙道:“是,多谢少爷!小人下去了。”
待他出去,周成武绷紧的脸才稍微松了一点,道:“少主请坐。少主请见谅,本来照顾保护少主之事是属下的责任,奈何属下这段时间忙于部署埋伏,以及联络各位长辈之事,分身不得。其实疏忽怠慢的,正是属下。”
阿柯道:“瞧你说的,小武兄弟,什么疏忽怠慢啊,没影的事。你能安排得这么细致,已经很不容易了。”
周成武奉茶给阿柯,道:“至于少主说到过于严密,属下不得不说一句:此刻江夏城内危机四伏,敌暗我明。少主身系覆云楼之复兴大业,不可不慎重行事啊。”
阿柯知道被他揪住这个话题,又有好半天的大道理要听,忙道:“是是,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