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这宝塔死寂之中,对着一具骷髅,又或是渐渐腐烂的死尸慢慢等待着,那样的话,还没等我断气,我自己怕先发疯了。”
龙天听到她形容的那种情境,以他的修为和坚忍不拔的意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何月看了看他,又道:“我不需要你领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救你,也许是因为你很象一个人。”她微微地苦笑着,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萧瑟。
“一个人?是谁?”龙天怔了一下,随口问道。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想我干嘛要去问那个人是谁,这样岂不表明我很在乎她?哎,自己怎么这般糊涂,千万不要被她几句软话就迷失了神智。
何月似乎没有瞧见他神情的变化,她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似乎在回忆什么,俏脸上含着几分甜蜜的微笑,轻轻地道:“他叫史斌,说了你也不知道,都是十几万年的事了。”史斌曾经也是龙域深渊中的绝顶修炼天才,何月和他感情极好,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惜在两人大婚的前半个月,史斌却在闭关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自爆身亡了,对于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何月一直不愿意提起,不过说起来,龙天真的和史斌有些相似,一样的天才俊逸,一样的心高气傲。从龙天的身上,何月总是能够看到一些史斌的影子。
龙天呆了呆,看着她脸上的凄美笑容,觉得在那分笑容之下隐藏的是深沉的忧伤,他没想到一向冷艳的何月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他淡淡地道:“史斌?没听说过。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我,他是他,有再多的相似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何月没来由地娇躯一颤,转过头去看着龙天,露出复杂的神色。其实她有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理,龙天再怎么象史斌,也不可能真正取代史斌,这都是她内心中寻找安慰和寄托的懦弱表现。尽管如此,她仍然摆脱不了那个误区,就好比她明知龙天不是史斌,却依然对他生出感情。
龙天见她良久不语,而且面露复杂的神色,还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太过直接,伤了她的心,不禁暗暗后悔,心里寻思着如何用委婉的语句来表达他的意思。
“你还当我是敌人吗?”一直默不做声的何月突然微笑着说道,目光盈盈洒在龙天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之色。
龙天一愣,随即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要说他真把何月当成自己的敌人也说不过去,他并不是那种所谓的正道人士,老是喜欢张嘴喊着“除魔卫道”,其实龙天本身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做事但凭本心,行事洒脱不羁,他现在与何月的分歧是在神圣戈上,现在既然她还没有取得神圣戈,也就不存在矛盾的激发;但话又说回来,龙天本人虽然不以正道人士自居,但又看不惯那些利用邪法干尽伤天害理之事的邪人,尤其在目睹谷粱中所培养的邪物噬鬼王之后,他对谷粱中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做为谷粱中的顶头上司的何月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说啊,怎么不说了?”何月出乎意料地再次追问道,眼中温柔之色更浓。
不知怎地,龙天竟然不敢去面对何月的目光,,她眼中的温柔之色越浓,他就越感到恐惧,仿佛她的目光能将他的心事全部看穿。他强自定了定心神,讪笑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谈什么敌人不敌人的。”他选择了逃避。
何月闻言冷笑道:“你也知道现在是山穷水尽了。”
龙天老脸一红,想要反驳她几句,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看了何月一眼,转身向厅堂的中央走去。他不想再和她呆在一起,那样只会让他暴露他内心更多的脆弱,这对一向坚强的他无疑是一场灾难。
“喂!”何月见龙天突然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了,不禁心里一急,叫出声来。
龙天止步,却没有回头,淡淡地道:“什么事?”
何月气得俏脸苍白,不过她又拿龙天毫无办法,只得跺了跺小脚,说道:“你去哪?”
“当然是找出路了,难道你真想一被子困在这里?”龙天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又大步往前迈去。他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觉得这主殿倒是气势恢弘,尤其是台阶上那张象征着地位和权力的巨型金椅。其实龙天真正的意图是去找龙腾之心,只是这事他是不能告诉何月的,免得何月坏了自己的大事。
龙天边走边打量着殿内的情况,走着走着,龙天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脚步声,他这一停下,后面的脚步声也立刻消失。他暗感好笑,知道是何月跟在身后,他也不揭破,顿了一下继续朝殿堂上方的宝座上走去。
后面跟着的的确是何月,她原本赌气想不跟着他走,可是龙天走了之后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冰冷的墙壁和空荡的宝塔觉得甚为冷清,便又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只是那俏脸上潮红一片,而且臻首也垂得老低,刚刚龙天那一突然停顿,差点让她给撞上了。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何月气不打一处来,说出来的话也大损幽皇的风度,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了。
龙天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再快你不也能跟上吗?”
何月闻言气得白眼直翻,只觉得自己这样跟在一个大男人的身后,还要受尽奚落,实在是自讨苦吃。可是,奇怪的是,她有心想不跟着龙天走,却硬是停不下步子。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宝塔上穿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只有两人几乎是同一节奏的脚步声在宝塔上空回荡。
龙天微微皱眉,他感到越接近那个宝座,压力也就越大。幸好,他服了神阳灵水,体内的伤势早已痊愈,能量也开始急速地恢复,这点压力对他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服用的是神阳灵水,此时,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龙天和何月走的很小心,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踏足宝塔,谁也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会不会有一些特别的禁制。两人皆是一等一的强者,所谓艺高胆大,两人走起来虽然小心,但神态却是颇为平静,似乎有可能一辈子困在宝塔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
这一路之上,倒也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那位于台阶之上金黄色神光灿烂的宝座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宝座后尽显诡异的火焰图腾也让整个宝塔充满了不可预知的神秘感。
龙天走在前面,他的神态很奇怪,时而蹙眉,时而严肃,时而恐惧,但唯一不变的是他死死盯着宝座后那把神刀图案的恐怖眼神,如果何月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吓一跳,因为龙天那表面上看起来很凌厉的瞳孔中有着一丝迷惘,有着一丝期待,还有着一丝恐惧。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呢?难道那神刀真的和我有关?”龙天边走边想着,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随着自己越来越接近那个宝座,更确切的说是宝座后墙壁上被熊熊火焰包围的血色神刀的图案,他心里也就越来越不安,但又有着强烈的兴奋和激动。在他眼里,那把神刀有着独特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正指引着他靠近。
何月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高高在上的幽皇。她冷着俏脸亦步亦趋地跟在龙天身后,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冰霜,但那未及散去的红潮出卖了她的内心。人美,面冷,却丝毫掩盖不了那冰霜下的漏*点和活力。
看到龙天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似乎忘记了他后面还跟着个人,何月不禁有些气恼,但这也只是内心想想而已,要她拉下面子去乞求龙天的垂青却是难以办到。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直到龙天突然在离宝座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觉不觉得那把神刀图案有点古怪?”龙天转过雄躯看着何月,脸上闪过几丝迷惑,但下意识又有些轻松。他觉得这女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一副少女娇羞模样的何月转眼间就好象换了一个人,那不怒而威的娇艳面容上寒霜密布,似乎此刻她面对不是处于同一阵线共谋生路的伙伴,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在他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冷血无情的幽皇来看待,对于何月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古怪表情反而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