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儿也一马当先进了中间的甬道,楚胜衣摇了摇头,再望了一眼右方的洞穴,也追了上去。
「喂——我不想跟那个冰人一路啊。」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乐天,冲走远的众人大喊,却无人理他。「姓冷的——你等等我……」
黑暗中,向下斜陡的甬道上,杨真发足狂奔着,纵情地燃烧着自己的愤懑。到后来,前路实在陡峭,索性飞掠了起来,循着阔大的甬道,浑忘了一切往前方飞坠。
不知过了多久,地势渐渐平缓,甬道渐宽,清脆悦耳的清溪漱石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在前方空旷的地窟中若天然音符一般,叮叮咚咚,回响不绝。
绕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连绵的地下河床现出,浅浅的溪流在巨石和洞穴间奔流、蜿蜒着,不知流淌向何方何地。
这是一个高达百丈、纵横无垠的地下河窟走廊,开朗而明快。
青褐的河谷,若水流一般舒畅流动,光腻如石乳,似经历了千万年的激流冲刷;错综复杂的大小河床和穿山洞穴,贯穿其中,穷尽天地造化;泊泊奔流的碧水,冲精沙,洗盘石,水花欢快地跳跃起上,清脆如碎玉,薄薄的气雾飞腾在河床上,如初晨雾霭。
杨真不自觉地缓下身形,茫然无觉地飞踏在清流中,清花四溅;跌跌撞撞地走在河床边上,东走西转,不知何所去。
「砰!」杨真脚下一绊,重重飞扑在地,没头没脸地撞在柔软的沙滩上,埋沙良久,他缓缓抬头,游目望了望四周,猛然爬行几步,重重一头埋进了溪水中。
过浅的溪水只能藏住他大半个脸,只管如此,他久久沉在水中,不愿抬首。
一阵轻蹄声由远至近,杨真心神一惊,醒觉自己的处身境地,撑起身子,一张望,但见一匹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神骏妖兽在对岸不远,一对蓝汪汪的龙睛定定地瞪着他。
牠两只可爱的小耳朵,忽忽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头上两只金黄的小龙犄角,流动着如玉光辉,一身雪白带赤的鹿纹,如匹缎一般光洁,看上去比马儿还要高上一大截。
比万兽谷那只九色鹿还要漂亮多了。
杨真努力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洪荒异志》所载,这东西应该叫龙马,其余的怎也记不得了,想来该是只性情温和的妖兽吧?
这时,那妖兽见杨真没有动静,低头汲了口水,「噗——」打了个响鼻,又抬头跟杨真遥遥对视起来。
杨真见其有趣,一时心中伤情淡了不少,大胆地施展了以前在万兽谷跟一歧老人所学的通灵之术,心中空灵一片,神思念及,柔若发丝。那白龙马轻嘶了一声,踢了踢四蹄,有所感应。
「马兄,过来。」杨真蹲在溪流边,试探着招手道。
龙马呆了一呆,又打了个响鼻,趴嗒趴嗒踩着水流,迈了两步,走走停停,最后竟欢快地直奔杨真而来。
杨真看着直有自己一身高的龙马,有些吃惊,伸手试探着摸了摸牠的大头,龙马眨巴着大眼,竟有几分享受的哼哼起来,大头偎依在他怀里直蹭。
「马兄,你也很寂寞吗?」杨真盯着牠的大眼,低低诉道。
龙马摆了摆头,又嘶了一声。
杨真一个翻身就落到了龙马背上,龙马轻轻扬了扬蹄子,乖巧地载着他沿着河床飞驰了起来,飘逸轻盈,如履平地一般平稳,越行越速,风行如电,在广阔的地底空间中穿行,踏溪越洞。
在地下河走廊里奔跑了小半个时辰,他居然没有碰到一次妖兽现身,渐渐觉得有些乏味,喝止了龙马,在一道平缓的河湾清流边找了块条石,歇息了下来。
那龙马也没离去,挨着大石也躺了下来,大头探在一旁假寐。
杨真双手枕于脑后,躺在宽阔的大石上,望着窟顶那大大小小钟乳和滑石,思潮起伏,眼前那清丽的人儿飘来飞去,就是不肯离去。
不多时,一人一马,恍恍惚惚竟都睡着了,恍然不晓即将大祸临头。
一个美艳妖娆的云裳丽人,不知从何处飘然而来,她看着眼前的情形大为吃惊,这上古异种龙马可是一等一的孤傲不群,天生能操雷引电,等闲妖兽根本不敢与之接近,每每望风而逃,怎会与一个昆仑弟子如此亲密?
役使妖兽能如此听话,非妖族不能,寻常人类根本难以与之共处。
且如此大胆的在地窟荒处,随地而眠,这算是无知还是胆大呢?
杨真突然翻了个身,正巧一把抱住龙马粗大的脖子,龙马绒亮的小耳朵跳了跳,打在了杨真脸上,没有理他,人马聚首睡得更香甜了。
正待出手的瑶姬看着一人一马无比和谐的情景,伸出的素手,不知为何缓缓收了回去。看着少年那张英挺清奇的面庞,安详的神情,她内心深处竟有了很久未有的平静和一种难言的情绪。
不由飘身落到大石的另一侧,就这么屈膝作着美人托腮,幽幽端详起一人一兽,渐渐地,神思不禁飞跃起来。
说起这瑶姬,在修真界可是大大的有名,不过却是艳名昭著。她乃当今魔道两宗两道一门一府中的合欢道的一道之主,精擅媚惑之术,无数正道年轻弟子每每在她一颦一笑中魂消魄散,栽在她手下的正道德高望重之人,可说也不在少数。
更可畏的是,她所修炼的「颠倒众生」可变幻万千,时纯情,时媚荡,时冷艳,风情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当世修真界一等一的道门灵霄派,百年前出了一名千年难得一遇的年轻俊杰,适逢他下山游历,不幸就撞上了这一代妖姬。其时瑶姬化身为一个没落修真界的女子道派门下,与之邂逅,两人一见投缘,很快两人私下成就了鸳盟。那年轻道人一门心思将瑶姬领回师门请求师尊认可,瑶姬此时方显本色,一夜欢好后,取其命元,飘然而去。
一代名门不世出道才,就陨落在女人的肚皮上,死得那样可笑而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