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的丈夫咆哮着,大厅里弥漫着他的怒气和怨气。
“邓先生,方圆的意外我们有责任,你也可以认为我们在推波助澜甚至是始作俑者,但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尽管我们答应过方圆,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我站在胖子刚才的位置。
“如果不是我们。”我指着胖子,“方圆一周前可能就已经没了。”
方圆的丈夫冷笑一声,我听见他的牙在咯咯作响。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
他伸出双手压住我的肩膀,恶狠狠看着我。
“一周前,方圆是不是突然失踪不知去向,直到深夜才回去,那天她穿着一件蓝色运动裤、白色t恤,你知道我们是在哪儿发现她的吗?在新立河,她正站在护栏上,嚎啕大哭!”
我盯着方圆的丈夫,他的眼睛里开始有血色融入。
“她说她的孩子丢了,是她弄丢的,她要一命还一命,我们能怎么办,眼睁睁看她跳下去吗?我的朋友迫不得已,告诉你的妻子,我们可以帮她找到孩子,并且给了她一张足以糊弄她的名片,她才从护栏上下来,我们不是为了骗方圆的钱,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只要两千块钱的定金,两千块钱,这七天吃饭、打车还有塞红包、找关系的钱都从这里面出,你算算,我们从你这里获得了多少好处?如果我们是为了钱,我们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反正找不到孩子定金又不退!”
我越说越气,用力甩开方圆丈夫的手。
“谁都知道这是大海捞针的事,但我们那天还是去了星巴克,我们是真心想帮她,为了方圆的事,我和我的朋友都闹翻了,我的意见是随便找找,找不到是很正常的事,但这绝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仅如此,这件事还突破了我们做事的规矩,那就是禁止做触碰法律的事,人贩子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不是警察,如果我俩同时掉进他们的坑里,死了都没人收尸,没人知道,你知道我们在冒多大的风险!”
有光出现在方圆丈夫的眼里,那是泪水反射的灯光。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待我!”
方圆的丈夫跪倒在地,声嘶力竭,我和胖子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劝慰,这世间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法。
方圆的丈夫告诉我们,方圆还处在昏迷状态,情况很不乐观,我原本想告诉他,不要放弃,我们会继续帮他寻找女儿,可我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咽回去了,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今晚的三十二楼格外的沉闷,远处的夜空划着闪电,估计暴风雨正在来的路上,我和胖子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汽车爬行,行人蠕动。
“我高估了自己,如你所说,一切推断都是一厢情愿,除非被证实。”
我点了一颗“红将军”,听胖子寻人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胖子就去了交管局,是方圆他们陪着去的,没有当事人根本无法调取监控。
胖子是按警察的思路走的,既然是有人开车接应,那么就会在下个路口的监控里留下痕迹,绝大多数人想到的是,人贩子肯定会第一时间逃离现场,所以重点关注的监控时间段也就停留在事发后的几分钟或十几分钟。
如果人贩子也想到了这一点呢?
胖子想他们肯定会停留一段时间,躲过那段敏感时间,也就是说人贩子抱着孩子上了车,但没有立马就走,他们甚至目睹了警察的到来。
怎么证实这一猜想呢?
小区外东北方向的路口作为出口,那么入口在哪儿呢?
是西北方向的路口,也就是上一个监控路口,两个路口相距不过五百米,中间没有其他可出入的道路,胖子先是调取了上个路口的监控视频,又调取了下个路口的监控视频,时间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半,绝大部分的车都是一分钟前出现在上个路口,一分钟后又出现在下个路口。
但有十辆车,其中四辆车在两个路口之间停留了三个多小时才重新出现在下个路口,有两辆车根本没有出现,还有四辆车没有出现在上一个监控里。
而在两个路口之间只有明珠酒店一个所谓的出口,这个酒店也只有一个大门,胖子又去明珠酒店,在方圆和丈夫斡旋下,调取了同时间段监控和开房信息,那四辆停留三个多小时的车只是简单吃饭和歇脚,两辆没有出现的车是因为留宿,没有出现在上一个路口监控的其中两辆车,是昨晚就住进了明珠酒店,那么另外两辆车呢?
胖子将时间继续延伸,西北路口的监控追溯到早上八点。
果不其然,这次有了新发现:那辆车牌为9c052的别克商务和车牌为9c251的桑塔纳,于上午九点二十一前一后进入监控,到下午四点二十才离开,也就是说,两辆车一直停留在这五百米左右的马路上,包括明珠酒店停车场,整整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他们在干嘛?
如果他们真的是人贩子,那么他们几乎在这里等了一天,寻找下手的机会,而得手后他们也不急于消失,又等了五十分钟才驾车离开,两辆车里应该分别有和方圆打问路的陌生人、悄悄抱走方圆孩子的人。
胖子让交管局调取了车辆信息,是一家汽车租赁公司的。
胖子顿时心中一凉。
那是一家没有资质的汽车租赁公司,隐藏在一座座汽车零部件的小山堆里,都是些二手车甚至还有待报废的车。
胖子猜得八九不离十,监控里的车是这家公司的,就停放在院子里,寻租人确实也留了身份证和联系方式,但都是伪造的,胖子想看一下监控,老板告诉他,那一男一女根本没有进他的办公室,执意要在院子里办手续,而院子里的监控在前一晚不知被什么人剪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