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其实没生气,只是摆个姿态。
小孩懂什么?定是听岔了浮丘伯的话,有话学话罢了。
浮丘伯假正经,与他一同在老师门下求学的时候一直和他不对付,说些酸言酸语很正常。
张苍的皮肤确实很白
,
比女子还白皙无瑕。
现在他还不算太老,因躲避牢狱之灾生活清贫,所以体型也还匀称,完全称得上一声“美士”。
如果没有这样的皮囊,就算张苍好他人妇,他人妇又怎么可能跟着他厮混还倒贴钱养他?
世人都肤浅,脸好印象就好一大半。
刘邦尤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将来张苍跟随他南征北战时发福膨胀,刘邦对张苍印象不是很深刻,还是王陵夸赞张苍是美士后,才开始重用张苍。
现在还不是个发面馒头的张苍长得很符合他的喜好,他坚信张苍一定是一个比浮丘伯还要厉害的大儒,对张苍恭敬极了。
张苍既然没生气,就顺着梯子走下来,只淡淡地让刘邦和吕娥姁多教导刘盈,注意口舌之灾。
“古时许多贤才都毙于口舌。孩童最初的老师是父母,特别是父亲。俗话说,‘养子不教父之过’。”张苍当老师时很正经,也很负责,“刘亭长,你尤其要注意言行。”
刘邦条件反射反驳:“我现在已经不是亭长,升官了,是仓吏!”
张苍抬起宽大的袖子掩住面,长长叹息。
吕娥姁苦笑:“良人,张伯刚让你注意言行,你就……”
刘邦疑惑:“我这怎么算不注意言行?”
张苍放下袖子:“是,不算。若刘仓吏有空,也可来听课。”
刘邦神情挣扎。
吕娥姁小声劝说道:“良人,‘养子不教父之过’。”
她又凑近刘邦耳朵,更加小声道:“良人,你要当皇帝,迟早得学。”
刘邦眉头狠狠一抖,痛苦地抬起双手作揖:“是,张伯。”
张苍捋了捋胡须,对刘邦高看一眼。
能陪着孩子读书,刘邦还算有救。
浮丘说刘邦刘盈父子二人可能是乱世的变数。张苍虽然看不上死读书的浮丘,但浮丘的眼光还是能信几分。正好他需要有人庇护,便过来看看。
浮丘说他还叫了毛亨,不知道毛亨会不会来。
张苍会通过自己的双眼观察。如果刘邦和刘盈真的是变数,那毛亨自己不来,也必须派弟子过来帮忙。
他有的是办法逼迫毛亨出山。
守着老师的竹简木牍有什么意义?老师的著作藏好便是,哪需要亲自守着?张苍看那毛亨,就是自己惫懒不肯出仕。
他们荀子一门,最该厌恶隐世不出。隐世是某些沽名钓誉的贱儒才会做的事。
张苍还有些钱财傍身。他在刘邦隔壁高价买了院子,每日来刘邦家中教书顺便蹭饭。
只需要管饭便可让一位大儒收徒,刘邦没想到会有这么容易的事。他都准备好了向萧何和曹参借钱了。
不过虽然没有了借口,刘邦还是向兄弟们借了一圈钱屯着。
有备无患嘛。
吕娥姁把钱藏好,每天晚上和曹氏一人数一遍,心里美极了。
但当刘邦从官府拿来文书,让曹氏正式升为妾室的时候,吕娥姁心情就不好了。
曹氏和刘肥表现得再谦卑,吕娥姁自己表现得再贤惠,对这两人终究是不喜的。
以前曹氏是外室,外室就是外人,吕娥姁还能安慰自己。现在曹氏成了合法的妾,成了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分子,吕娥姁就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