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大人请进。”出乎意料的,廉大郎听见了崔郎君的声音。
廉大郎端着一碟荔枝走进落绮阁的书房,先行礼,随后道:“岭南来人了,还送了些荔枝来,我想着给王爷送来。”
崔什子坐在书桌不远处,望着一碟水淋淋的荔枝,里面的冰已经全部化完了。
廉大郎送上荔枝,完全没注意到荔枝的冰水滴落在了书桌上,等他抬头时完全被坐在书房后高椅上的周幽州吓到了。
周幽州坐在书房后的高椅上,日光透过窗棂的格条在他脸上画上一道道不平的阴影,将他的脸划分的七零八落,面孔微微抽动,极致的暴怒让他看起来虎目眦裂,双眼血色惊人,廉大郎感受到那股让人窒息的威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冷汗不停。
崔什子暗叹一声:“岭南事宜进行的如何了?”
廉大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回道,他简单说了一遍在岭南的罗家商队的进程结果,和公羊彦说的差不多。
周绪听着廉大郎的汇报,眼珠略略转动,仍然盯着桌上的几页薄纸,纵然纸上的字体行距之间差异不同,有些地方的字迹更是模糊成一团,像是一个人只能看清大致东西,提着毛笔慢慢摸索着写出来的,歪歪扭扭,但他仍一眼就认出了夫人的笔迹。
可正是他认出了,才感觉到痛彻心扉。
周绪不敢想象夫人眼睛失明之后是如何生存的,一个人的眼睛何其重要,他的夫人终日生活在黑暗中,会不会无助,恐慌,害怕,周围无一人善待于她,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去年冬日何其冷,她是怎么度过的?
遇人欺凌刁难,借宿荒寺,零落无依,生计艰难,甚至到了最后被重重囚禁在敌宫,而落入魏延山手中,依魏延山阴险毒辣的性子,他的夫人只会受折磨更多。
周绪僵硬的坐在高椅上,只感觉一股腥甜从心里涌了上来,就连轻柔的夏风都带有锥心刺骨的痛意。
廉大郎说完岭南的事,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忍不住问道:“我听说王妃已经有消息了?”
周绪看着他,声音嘶哑冰冷:“她在洛阳。”
廉大郎被周幽州看的手脚发颤:“王妃陷入敌手,下官斗胆问一句,王爷有何打算?”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周绪微眯着眼睛看向廉大郎,一股暴戾之意扑面而来。
“魏国公那边定不会轻易放人的,而江淮这边,王爷胸怀宽广,仁义无双,这才导致附近州郡纷纷来投。”
廉大郎先美饰了一番王爷,又不好明言,只能断断续续说道:“下官认为王爷一旦放弃江淮,不仅会前功尽弃,很有可能会被他们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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