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死在枪口下的她,对枪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
“小心!”乔霏低头的瞬间,面对杨天凡站着的沈绍隽突然扑向他。
“砰!”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乔霏迅速抬头,没有半点犹豫地扣动扳机,只见她单手握枪,沉稳淡定,枪口正冒着硝烟,地上那只刚刚举起枪的手臂彻底倒了下去。
但因为昨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路湿滑泥泞,沈绍隽扑倒杨天凡的同时,冲击力让两人滑出了一米左右,而那里正是悬崖边,杨天凡不小心失足滑落。
身下是万丈深渊,沈绍隽死死地抓着杨天凡的手,自己的半个身子也已被扯到了崖边。
“沈兄,放手吧!”杨天凡清楚地感受到了下坠的力量,山壁太过光滑,没有可借力的地方,而沈绍隽的力气也愈来愈小,甚至一寸寸地被他往下拖去,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只会平白连累他。
“不能放!”沈绍隽咬牙,明明双手已经又疼又麻地失去知觉了,可依然坚决。
一双少女白腻的小手伸了过来,试图将他拉上来,但是显然没有任何帮助。
“乔五小姐,没有用的!”杨天凡苦笑,一个书生,一个少女,都是习惯握笔杆子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拉得动他一个武人,怕是反倒连累了他们,“死我一个就足够了,难道还要平白拖累你们俩?放手吧!”
“杨天凡,你敢放弃试试看!还有没有一点习武之人的勇气!”乔霏怒斥道。
杨天凡仰望她,月光下她的双眼中燃烧着火焰,眉宇之间的那抹厉色让他想起,小时候学武,每次生出了惫懒之心,师父也是这样严厉地要他打起精神,习武之人虽然不贪生怕死,可也傲然执着。
乔霏和沈绍隽都咬紧牙关,就算双手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也拼尽全力地要救起他,他岂能还心灰欲死。
他要活下去!
杨天凡的眼中迸出求生的光彩。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足音,还有点点微光,有人来了!
杨天凡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你们快走!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杨天凡咬牙道。
“少说废话,要走早走了!”沈绍隽的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却仍死死地将杨天凡往上拽。
“沈绍隽,快带乔五小姐走!我们辛辛苦苦救她出来,不是要她来陪我丧命的!”杨天凡厉声喝道,“不要让我死得没有价值!”
沈绍隽微微怔了一秒钟,随即斩钉截铁地答道,“她不会放手的!”
他怎么知道?乔霏没有力气转头问他,心里却流过被了解的暖流。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杨天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乔五小姐!”方大凯借着火把的微光见到了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那个在他心里永远都优雅动人的乔五小姐此时正半个身子悬在山崖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那双手臂已经被岩石磨得鲜血淋漓,却坚决不肯放弃那个坠到崖下的人。
“还不快来帮忙!”乔霏心头一松,声音却是紧绷的。
方大凯带着一干手下忙不迭地将杨天凡拉了上来。
“多谢!”杨天凡喘着粗气对着众人草草拱手。
无论是谁此时都在心里暗叹一声好险,有的时候人便是这一念之差,若乔霏和沈绍隽轻易地放弃了杨天凡,此时恐怕要后悔莫及吧。
患难见真情,虽然还在大口喘着气,但杨天凡心里却震动非常,他们竟然宁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不可放手,这一份肝胆相照,让他不能不感动。
“大凯,你们怎会找到这里来的?”乔霏接过方大凯递来的水袋,连灌了几口才缓过劲来。
“我那日在街上听说你被人劫了,便急着带人过来救你,正好那雷蒙主教也被这帮土匪劫了,法捕房动员了所有的侦缉人员,四处打探搜索,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后来只能采取高价悬赏的办法,凡是知道雷蒙主教下落通风报信的,赏银洋三千元,能找到雷蒙主教并救出的,赏银洋一万元,我便和师父求了这个差事。”方大凯也是个圆滑之人,两人一起救,公事私事都办全了。
“我们几个到了这里后,便找了这向导山猴,恰好他与山上的一个土匪相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张志炎的手下来这里假扮土匪抢劫火车的,又打探到你们被关在山上,我们正要绕道向从后山上去,却在半道上见到这几个土匪抬着个洋人下山,我们上前把他们给绑了,还好我们带了懂法语的兄弟来,逮着他们细问了一番,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洋人正是雷蒙主教。”方大凯一脸兴奋,这简直是天下掉馅饼,不枉费他来之前在城隍庙上香许愿。
“听他们说你被一群兵士带走了,我们便一路追了上来。”方大凯快速地给她解释道。
“还真是阴差阳错,”乔霏对那两个土匪笑道,“老三,多喜,此番多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