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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归来圣艾修伯里小传3（第1页）

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当时安东尼尚小，只有14岁，为了安全起见，家人很快将他转入瑞士弗莱堡的圣约翰学校，但是到了1917年，战火仍在持续，德国重新占了上风，战争比众人预计得更为漫长。此时安东尼已经17岁，在爱国激情的感召下，他和其他的热血青年一样作好准备，随时响应国家的征召，披甲上阵。

圣艾修伯里家族有尚武报国的光荣传统，安东尼的叔叔罗杰曾担任法陆军步兵团的军官，而且家族中进入陆军的人数较多，如此，安东尼也势必追随长辈们的脚步加入步兵团。但是家族宗亲商议决定将安东尼送入海军服役。因为海军的伤亡率最低，并且海军一直是最坚强的保皇势力，此种决定和当年他们决定将安东尼送入勒曼的耶稣会学校读书，动机如出一辙。

于是，你该猜到我们将去哪里？不错。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巴黎圣米榭大道的圣路易预科学校。

你将在此看到我是如何地学习散漫，放荡不羁，我依旧不是个好学生。安东尼说。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巴黎浮华生活的滋味，当时，即使是处于德军疲劳轰炸的危险中，巴黎依然不减浮华，夜夜笙歌，歌舞升平。

在此期间安东尼的不良行为包括：喜欢恶作剧，放鞭炮扰乱课堂，打电话给消防队谎称学校着火以及行为放荡，四处结交女友。

有一次我从学校的排水沟中爬出校外，险些被逮个正着……安东尼笑起来，显然，回忆这段往事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年少轻狂。从那次以后，安东尼就有想法自己在校外租住公寓。这样行动会更加自由，生活上的各种需求也能充分满足。

如此生活在巴黎，安东尼由祖父手中继承遗产，母亲也有产业，他同时受到亲友们的照顾，生活无忧，自由挥霍。安东尼表示，即使德军攻占巴黎，他也打算步行离开。

然而像安东尼一样的贵族子弟们并没有等到为国效力的机会，1918年11月11日，“一战”结束，这使很多心怀壮志的年轻人感到失望。他们并未因和平的到来而深感安慰，相反倒是对不能够一圆英雄梦感到无比遗憾。安东尼正是如此，所以“二战”时，他积极投身到抗击纳粹的战斗中。

与大战擦身而过，使得安东尼对加入海军越来越兴趣缺缺，1919年6月，他未能通过海军的入学考试。但是，他对此毫不在乎。巧合的是，“一战”结束以后，安东尼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保皇派人士相继辞世，祖父逝于1919年，提考德伯爵夫人逝于1920年。因这两位家族核心人物的去世，安东尼才获得更多的自由，他后来加入空军。他一直向往飞向蓝天。

但我在此遇上苏多神父是我的幸运，他是一位传奇英雄，曾任陆军的随军神父，随军驻守战场，并在战壕里对着德军唱圣诞歌，而德军的神父以德语回应。那是1917年的圣诞节。我想，每个人都厌恶战争，渴望和平，与家人团聚，拥有礼物。在离开圣路易预科学校时，安东尼说。

我们必须提及墨里斯·苏多神父。多年以来，他是安东尼精神上的知己，安东尼的一生中，深刻影响其人格发展的神父有好几位，他即是其中之一。在圣路易预科学校寄宿时，安东尼渐渐失去信仰，他对神父告解，他对教义产生强烈质疑并怀疑夺走弟弟的上帝，苏多神父愿意听他倾诉，引导他平静。不仅如此，1926年，他还帮安东尼找到最爱的飞行员的工作，帮助他摆脱平庸乏味的生活。

即使离开学校，安东尼也一直与苏多神父保持深厚的感情。1931年，安东尼与康苏珞结婚，他请求神父担任他的证婚人。

我回忆与安东尼在一起的情景，多数时间我们是在不同地点之间辗转，如鸟儿迁徙，飞于空中。

我当庆幸与他的相遇是在今时今日。如果是在几十年前，我们这次旅程毫无安全可言，也就是说，我是拿性命做赌。

安东尼提出要带我去他正式学习飞行的地方。我表示同意，因为除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架毫无先进性可言的侦察机，身边绵延的云层以及穿透云层的阳光，我发现我已与这世界毫无联系，听天由命。所幸不久我们即安全到达史特拉斯堡的纽霍夫机场。

1921年4月9日，安东尼应征入伍，军阶是二等兵，担任地勤修护人员，此时，他仍与飞行无缘。军队规定飞行官必须在军官学校签定三年服役期才能进行飞行任务，显然安东尼并不符合这一条件，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滑头的小子很快发现制度存在漏洞——当时的规定不严，只要拥有民航机的驾照，即使是二等兵也能参加飞行训练。安东尼决定在报到之前实现他的计划。

在入伍的前两个月，我前往史特拉斯堡的纽霍夫机场，找到一位东方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他的名字叫罗勃·埃比，是前德军飞行员，经验丰富，做事谨慎，但我获得上级指挥官的默许，缴了2000法郎的学费，拜埃比为师，可怜的他，对此毫不知情，我的家人也将这件事称为“史特拉斯堡密谋”。多年之后，安东尼提起自己的教练，仍是充满尊敬之心和幽默感。

安东尼首次单飞即遭遇险情，但他的表现不俗，沉着应对，令埃比对他赞赏有加。埃比对徒弟的评价是：能力过人，反应敏捷，判断果决，这些说明安东尼的确具备成为优秀飞行员的素质。然而在史特拉斯堡时，安东尼的某些行为暴露了他一个一生为之困扰的毛病，安东尼一生都在追求独立自主和享受他的贵族背景带来的好处之间挣扎，他的性格充满矛盾。

埃比对安东尼的某些少爷行径不敢苟同，初次见面，埃比就曾被他的不修边幅、邋遢吓坏了！服役期间，安东尼要求母亲给他寄很多零用钱，在史特拉斯堡租住单独的公寓，他学开飞机，偶尔出勤，生活得舒适自在。而当时的二等兵都挤在军队安排的小小公寓里。此外安东尼上课时不愿帮忙处理例行事物，有时忍不住利用头衔和关系让自己在空军里占点便宜。埃比称呼他为“伯爵少爷”。

我是于1921年8月2日开始自己的飞行事业，我记得很清楚。安东尼说，12月23日我通过考核，成为正式飞行官。如果没有埃比的指导和训练，我不可能实现飞向蓝天的梦想。

你的母亲呢？她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吗？我问，我想起玛丽，安东尼柔弱坚毅的母亲，她应该是非常不安的，但是她几乎如同圣母一样慈和，有求必应。

果然，安东尼告诉我，玛丽答应了他的要求，强忍痛苦和不安之心帮助儿子实现理想，她汇钱到史特拉斯堡帮儿子支付学费，换来了20年担惊受怕的日子。

1922年10月20日，安东尼晋升少尉。但是在1923年1月，安东尼在布杰坠机险些丧命，康复以后，他本想与空军签约，成为一名职业军官，但是爱情的突然光临，路易斯·薇摩韩的出现，使得安东尼改变了人生的计划。

安东尼一生的最后一部作品《小王子》是献给妻子康苏珞的情书，而他的第一本书《南方邮件》却是献给未婚妻路易斯·薇摩韩的爱的礼物。

安东尼第一次遇见路易斯是战后待在波许维的那段日子，在贵族的聚会中，他认识了美丽活泼的路易斯，路易斯的性格可爱迷人，拥有无数追求者。她的才华及美貌令安东尼深深倾倒。此后两人订婚，但很快分手。安东尼为之伤心很久。除了康苏珞之外，路易斯是安东尼一生中另一位为之钟情的女性。

路易斯·薇摩韩，《南方邮件》的女主角的原型。若谈安东尼第一次失败的婚约，他与路易斯之间纠缠反复的恋情，我们势必要提及这部小说。

解除婚约六年后，安东尼带着《南方邮件》的初稿来到路易斯位于巴黎的家中，因为路易斯外出，安东尼留了信给她，信中提到《南方邮件》这本书，他带着道歉的口吻写道：“我想为你写点东西，想跟你讨论这本书，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我或许就将这本书献给你。”他觉得当年的他，害羞而不知所谓，令路易斯感到失望，对此他很抱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路易斯也是爱好文艺的才女，她留下的很多文章显示，她对安东尼并没有安东尼对她那样情深不忘，即使谈及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她甚至将安东尼最重要的礼物——《南方邮件》的原始手稿出售，至于安东尼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也被她送人，对于路易斯来说，安东尼只是她生命的过客，两人有没有结果都无关紧要。

安东尼曾借《南方邮件》替自己疗伤，书中糅合了浓烈的爱情和悲壮的历险故事，男主角空中英雄伯尼是他的化身，而娇生惯养的女主角珍妮维则是路易斯。安东尼深爱路易斯，可惜，他并不知道两人无疾而终的原因何在，即使他深入讨论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经过彻底的反省，他还是不知道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他和路易斯的性格南辕北辙。

路易斯喜欢安逸的生活，热闹频繁地交际。喜欢像猫儿一样被娇宠，待在有暖炉和薰鱼的房子里。而安东尼渴望飞行，能够忍受待在空旷沙漠里的寂静。除此之外，路易斯只当他是普通朋友，订婚也是她一时兴起闹着玩的，而薇摩韩家也认为挥霍无度的路易斯和花钱如流水的安东尼不是好的伴侣。

尽管分手，安东尼对路易斯的爱意依然丝毫未减。“我想你心里很清楚，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牺牲多大，无论何时，我都愿意。我写这段话并不是要你感激我，因为你永远不会真的需要我，但是在你孤单寂寞时，想想我这段话，也许能够减少孤单的感觉。虽然你伤了我的心，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他这样表白。

我之所以写出这段话，是想让人感受到安东尼的善良和忧郁。我们的小王子，即使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总是能够体谅别人。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后来，他对路易斯说。他明白相遇太早，我们不懂事，一切还来不及发生。

1933年，安东尼从空军部队退役，为了获得伊人芳心，他没有继续和军队签约，而是去做了一名办公族，从事办公室内勤工作。他希望这份象征安稳生活的工作，会让路易斯对他改观，拉近彼此的距离。然而事实上爱情无法被勉强，无论安东尼如何做出努力，1933年秋天，路易斯仍然不告而别。安东尼伤心之余，开始写第一本小说，祭奠自己的爱情。

此时安东尼的创作观开始改变，他讨厌虚无缥缈、言之无物的文学作品，不再写浪漫诗篇，也不再刻意讲究文体、格式等写作理论。

我认为作家笔下必须言之有物，否则就别写了，我渴望观察，诠释真实生活。就像驾驶飞机从天空中鸟瞰大地一样，心境如同蓝天一样广阔，而思想应如无垠大地，起伏连绵，辽阔深远。安东尼说。

不久他决定将我带离巴黎，也带离他生命中那段枯燥乏味的生活。但在离开之前，他回忆了在浪漫之都平静刻板的工作与生活的细节。

后来，安东尼换了一份汽车推销员的工作，需要到乡下开拓业务。但是一样不减苦闷，他用两句话形容这样的生活：“我的生活充满了蜿蜒小路，必须加速离开；日子就在一家家歪歪斜斜的旅店之间悄然溜走。我觉得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