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说一点心思都没有动过,那是假话——我只是个普通人,当然渴望拥有地位、权势和财富,更何况我们曾经是个奴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看到巴尔一副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神情,凌子风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但是,当我想到这些需要无数弟兄、甚至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交换的时候,爵位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它不值!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才是最可宝贵的东西。爵位、权势、财富无论有多么美好,如果没有命来享受,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弟兄们跟着我们出生入死,是想获得自由和尊严,怎么可以为了我们的一己之私牺牲他们宝贵的生命呢?”
凌子风所说的道理巴尔闻所未闻,但是却感到非常在理,仿佛在他面前打开一扇门,把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出来,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于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思。
巴尔的本性是善良的,又是奴隶出身,不可能体谅不到普通士兵的处境,之所以对诺曼三世的安排愤愤不平,倒不是因为对亲王爵位的热衷,而是不能忍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和赤裸裸的蔑视,当他想明白这些之后,心态很快就恢复正常,语气也轻松起来:“老弟,你说的很对,亲王爵位这块诱人的骨头就让给那些疯狗们抢去吧,碰个头破血流才好!”
说到这里,巴尔话锋一转,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狂风,依你看,这些贵族、将军们之中,谁的机会比较大?”
“这还用问——当然是巴萨卡!”凌子风冷笑着回答道:“他麾下的军团都是百战精锐,武技又强横无比,再加上诺曼三世暗中放水,想不做亲王都难!”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巴尔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巴萨卡这小子平时飞扬跋扈、气焰嚣张,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老子看了就不爽,要是真做了亲王那还得了!妈的,最好让奥斯曼人把他打死!”
“巴萨卡身为统领,要么呆在营帐里指挥,要么率领督战队远远在后面压阵,冲锋陷阵哪轮得到他!”凌子风的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这件事情完全和自己无关。
巴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凌子风,提醒道:“狂风,巴萨卡睚眦必报,你干掉了他的表哥,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要是他做了亲王,你可就危险了!”
“亲王!”凌子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巴萨卡能成为亲王!?”
“刚才你自己不也说他的机会最大吗?”巴尔愕然问道。
“不错,与其它人相比,巴萨卡的机会最大。”凌子风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前提条件是我们能攻下君士坦丁堡,获得最后的胜利!”
“怎么”巴尔大吃一惊,问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巴尔”凌子风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你是奥斯曼皇帝,在叶尼塞河天险失守之后,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才是最明智的?”
“策略!?”巴尔默默念叨着,陷入了沉思。
“这样问可能更容易理解”凌子风马上换了种说法:“你认为死守君士坦丁堡明智吗?”
“当然不!”巴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死地!”巴尔不容置疑地回答道:“君士坦丁堡虽然固若金汤,但是只是一座孤城,无法取得增援和补给,只要我们采取长期围困的办法,储存的粮食、物资很快就会消耗一空,军队自然不战自败,怎么可能守得住!”
“你说的很对!”凌子风频频点头,补充道:“奥斯曼骑兵虽然大部分被歼灭,但是剩下的至少还有万余人,再拼凑出两三万人的骑兵应该不是什么难题,等到严冬到来之际,只要把他们分成小股部队,四处袭击我军漫长的补给线,就可以轻松地各个击破,最低限度也能把我军压缩在几座较大的城市附近。泥泞不堪的春季同样是塔斯曼人的噩梦,而得到修整补充奥斯曼人将日趋强大,逐渐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说到这里,凌子风扭头望向远处的高山,缓缓说道:“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奥斯曼人竟然放弃了优势,把兵力集中在孤城里打自己并不擅长的防御战——这中间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
“狂风,也许是你想得太多了!”巴尔半信半疑地说道:“奥斯曼人未必有这么聪明!”
“巴尔,谁都可以轻视,但是绝对不可以轻视我们的敌人!”凌子风沉声说道:“奥斯曼帝国能与大陆第一强国对峙数百年而不倒,怎么可能连这都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奥斯曼人是故意撤退到君士坦丁堡的,应该是个陷阱!”巴尔迷惑不解地问道:“可是你能告诉我在君士坦丁堡之外,还有什么力量能威胁到我们如此庞大的军队?”
“我也不知道!”凌子风不负责任地回答道:“但是我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好”巴尔有点不耐烦了,追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向诺曼报告?”
“当然不!”凌子风缓缓说道:“第一,他们不会相信;第二,没有必要!我们只要做足防范功夫,保证自身的安全就可以了,用不着管这些贵族老爷们!”
巴尔从凌子风的目光中看见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对,咱们跟他们毕竟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道扬镳的!”
第十六章 攻坚
铺天盖地的乌云彻底遮蔽了整个天空,往日炽烈的阳光消失在阴郁的云层之中,只留下暗淡的光芒,处在帕兰诺山脉阴影下的广袤平原更是死一样的沉寂!
数以万计的塔斯曼士兵在君士坦丁堡正门对面摆出数十个整齐的方阵,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平原,在他们的前面,是五百多架投石车和一百多架攻城塔,以及五个巨大的惊人的破城槌,专门用来对付君士坦丁堡精钢打造的城门;方阵的后方,是一道道黑褐色的壕沟,冲着城池的这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全副武装的塔斯曼预备队在壕沟后侧的胸墙后面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增援前线;满身戎装的诺曼三世在近卫骑士、宫廷法师和王公贵族的簇拥下,驻足于离城三里的一座土丘上,踌躇满志地望着对面的要塞,想象着如何将奥斯曼皇帝的尸体踩在自己的脚下。
突然,一道让人炫目的白光穿透乌云,闪电的獠牙笔直地刺在城门的上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眼的火光中,碎裂的石块冲天而起,城墙顶端出现一个两米多宽的缺口,紧接着,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和一个个巨大的火球在呢喃的咒语中接踵而至,在花岗岩的城墙上留下多个缺口。
阵沉闷的鼓声惊雷般滚过地面,嘹亮的号角在山谷和平原上回响,噩梦般的黑色浪潮缓缓蠕动起来,然后随着越来越狂野奔放、越来越激扬振奋的鼓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城墙!
“放!”持剑的手臂奋力挥下,数以百计的石块腾空而起,以遮天蔽日的势头向城墙砸了过去,密集而剧烈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城头顿时笼罩在浓密的烟尘中,光滑的墙体在连续的猛击下被砸得坑坑洼洼,被巨石击中的士兵发出嘶哑的惨叫。
与此同时,抗着云梯的士兵在巨盾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城墙,紧紧跟在身后的弓箭手们立刻抢占有利位置,对着城墙后面任何会动的目标发射箭矢,但是大部分被坚固的花岗岩挡住,只有极少数命中目标。在他们的身后,高大笨重的攻城塔和破城槌在大群士兵的拖曳推拉之下,一步步向前逼近,令人奇怪的是,守军却没有任何反应!
山呼海啸的欢呼和呐喊声中,数以百计的长梯在墙下架了起来,在旺盛的战意鼓动下的塔斯曼士兵举盾过顶,飞快地向上攀爬,隐蔽在后的弓箭手则用密集的箭矢进行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