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春和丈夫变成了一主一仆的打扮,也不说话,深深向班主鞠了一躬,向大门外走去。未及大门,他们便折回身子,原来张副官带了一营人马将夏家祠堂包围得铁桶一般,一个麻雀也难飞出去。碧罗春和丈夫走进大屋,在黑暗角落里躲起来。大家胆怯地望着大门外。一阵皮靴声响,张副官向大屋走来,他把一包银元哗地往桌上一放:“这是我们军长的聘礼,请班主收下,三日之后前来迎亲。”说完,看也不看班主一眼,扬长而去。
班主六神无主地看着碧罗春。碧罗春走近班主,扑通跪倒在地,叫一声师傅,早已泪如雨降。她哭诉着:“承蒙师傅传艺,罗春才有今日,新恩未报,反使师傅为难,真叫人心绪难平,师傅恩德来世再还。”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直向喉间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少女侧身飞起一脚,将那把短剑踢出屋门之外。
这个少女豆寇年华,双目传神,一脸英气,光洁照人,是碧罗春的师妹,入班一年有余,唱念做打,样样皆精,多亏了师姐碧罗春一招一式地教习,使她成为班子里的新秀,她叫张玉娟。
张玉娟扶起碧罗春说:“师姐待我恩重如山,既然师姐不愿嫁给孙军长,以李代桃小妹愿替姐姐走一遭。”
张玉娟的话似晴天的炸雷,把在场的人们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18岁的女孩子竟然愿意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40多岁的老头子。
孙班主走近玉娟,颤声问道:“孩子,你疯了?”
“没疯。”
“你傻了?”
“不傻。”
“那是为啥?”
玉娟凝思着说:“其一,不论年纪大小,相貌如何,他是一条硬汉子,敢向小日本开刀,叫中国人扬眉吐气,这一点叫俺佩服。其二,我不这样做,班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走出下花园。”
孙班主听了,十分感动:“玉娟如此通情达理,请受我一礼。”说罢当场跪下。班子里的演员、琴师见班主如此,也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
第五节 强娶女伶
这一夜班主和主事们通宵未眠,他们在研究如何脱身,制订保守秘密的计划。一直到他们认为万无一失时,已经是红日出山。孙班主草草梳洗一遍,穿上一件讲究的长袍,迈着方步向四十一军军部走去。
参谋长冯养田听到卫兵通报孙班主求见,早知是为了碧罗春而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他带着孙班主驱车来到后街一个偏僻的人家,这里是孙殿英的住地。孙殿英有一个爱好,他从不在军部居住,总爱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落脚,偶尔到军部走一遭,一般事务都有参谋长全权处理。他住的地方也只有参谋长知道。
冯养田、孙班主二人进入孙殿英住的院子,孙殿英还未起床。冯养田叫醒他,隔着窗户说了几句便走了。孙班主被卫兵引着,坎坎坷坷被引入一间暗室。暗室里面光线很暗,隐隐约约看见孙殿英坐在大炕上,赤着脚,披件皮衣,中间部分盖着一条花被子。室内倒也宽畅,桌椅俱全。孙殿英没有命令,孙班主只好站着。孙殿英擦罢脸,闷闷地说:“张副官把话都传到啦?”
“传到啦。”
“听说碧罗春不愿从命?”
“这是哪里的话,万万不可轻信,孙军长是抗日英雄,名扬四海,你能看上她就是她的造化,只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可不喜欢别人跟我耍那花花肠子。”
“是,是……班里主事们商议,有几句话向军长禀报。”
“说,快说!”
孙班主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条,碧罗春是班子里的台柱子,她一走,班子里几十号人收入下降,必定挨饿,那3000元是她的聘礼,一文也不能动,但也不能叫兄弟们没饭吃是不是?”
孙殿英一楞:“你们是想要钱是不是?要多少,开个价,别他妈的吞吞吐吐。”
班主一笑:“这话叫人难以启齿,不说又不行,主事们说,至少不能少于三千。”班主想,你要我的人,我要你的钱,不要白不要,敲一竹杠是一竹杠。
孙殿英双眼一楞,说:“你们想捉我这冤大头哩是不是?我孙麻子钱来的也不易,一个子不给,你们屁门没有,念你们是碧罗春的娘家人,看看面子给你一千,别给面子不要面子,唠唠叨叨没个完。”
“军长只给一千,我也没有办法,张副官说过三日后迎亲,今日正是初九,黄道吉日,不如今日就把小徒送来,一来满足军长心愿,二来班子可尽快演出营业。”
“对,这话我爱听,越快越好!张副官,马上通知参谋长,即刻筹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