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墨咋呼一声:“葬身虎口太可惜了。我们要去救他么?”
“你都说了,让他吃吃苦头好提前收点小利息,所以先放着他不管吧。”
杜青墨看了看咬了大半的包子,再看看喝了大半的粥,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样的杜青墨无端的调皮可亲,萧无慎心情甚好,特意跑去那陷阱的地方瞧了瞧,只看得到苍嶙山与老虎在陷阱里面相互肉搏,一身的血迹斑斑,硬是比掉崖之前还伤得厉害些。
老虎也是强弩之末,饿了几日早已没了力气,与苍嶙山在崖底追逐了很久才追上手,哪里知道莫名其妙的掉入了陷阱,到口的肉还拼死对抗,一鼓作气三而衰竭,一人一虎两败俱伤的做困兽之斗。萧无慎却带着杜青墨蹲在了陷阱头上的不远处,一边晒着不够热烫的阳光,一边吃着早点,在老虎的啸声和苍嶙山绝望的暴喝声中悠然自得笑意盈盈。
苍嶙山浑身上下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一滴滴的跌落在泥泞中,眼前模糊一片。老虎正半弓在对面,头低压着,四爪抓紧了地面,尾巴绷直,是即将做最后一次进攻的准备。
他没有葬身在仇人的剑下,却要死在老虎的口中,无论如何苍嶙山都觉得相当的不值。
老虎后腿一蹬,身子猛地先前扑去,苍嶙山最后一滴汗从眉间滑落,渗入眼睫,刺得他眼眸都要凸了出来。他弯腰一沉,感到头皮上风声刮过,手中一只捏着的尖锐石头从老虎肚皮一划到底,兽王‘嗷——’的惨叫,撞击在陷阱壁上,反弹之时,那尖锐的后爪脚趾从苍嶙山的面皮刷过,血液四溅。
一人一兽几乎是同时哀叫,重重的跌落在腥臭的泥沼之中,不再动弹。
一炷香过去,苍嶙山双手才艰难的抚向自己的面颊,黏糊一片都是热热的血水,左边眼角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半边景色都是绯红。他闭上左眼,撑着手爬向那老虎,先用脚踢了踢,觉得老虎是真的死透了,这才靠着陷阱的墙壁立起来,狠狠的踩入老虎那一分为二的肚皮里面,内脏和脂肪瞬间就把他的脚背给掩埋。
他剧烈的喘息两声,抬头望去,方片的天空几乎遥不可及。
这陷阱居然有十多尺高,陷阱早已老旧,壁上湿滑布满了青苔,也没有任何可以攀爬之物,想要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来救助。
外面唯一等待着苍嶙山的人,只有杜青墨。
而她,却不知道苍嶙山身在何处,或许,直到他死,她也找不到他的尸体。
四二回
苍嶙山捂着左眼,仰视着那一寸的光明,久久的一动未动。直到右眼疲累得只徒留一片白芒,古木、晴空,乃至洞口顽强的碎草都再也辨别不出模样,一如他即将无望的将来。
头顶的光影从明媚到阴郁,暗沉中铺撒着一层夕阳的绛沙,他最终无力的滑落了下去。
他的额头顶到了老虎的下颌,毛刺的胡须一根根扎在他的肌肤上,形成了血洞。他伸手摸了摸,含糊的喊了一声:“青墨。”
声调不高,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过了半日,也许只有一盏茶的时分,他扬起脖子又喊了喊,这一会儿,那语调里就带着点尖锐,还有隐藏在深处的惶恐。
天黑了,崖底的密林中响起了无数的悉悉索索之声,野兽特有的气味在洞口处漂浮着,有时候还能够闻到血腥气,更甚的时候,头顶还有细碎的、干燥的泥土碎石落下来。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他觉得那洞口上有无数的黑影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野兽在小小的洞口处观察着他,试探过这洞口的深度,琢磨过洞内‘猎物’有多肥美。他大气也不敢出,只贴着冰冷的老虎尸体,估算着自己还否跟掉下来的野兽们搏击一场。
越想越绝望,不单是夜黑了,连他身上还在流淌的血似乎也已经干涸,凝结成又腥又臭的黑色。兴许,经过了这个夜晚,他鲜活的躯体也将如老虎一般,僵硬冰冷,死去多时。
“青墨!”
他大喊:“青墨,青墨,青墨……”
树林中无数的夜鸟在盘旋,在鸣叫,把他的呼喊也掩盖。
苍嶙山几乎是拼劲了胸膛中所有的肺气,闭着眼大喊大叫:“青墨,你过来!青墨,我在这里……”
“青墨,来我的身边……青墨!”
喉咙哑了,胸膛里那一颗跳动的脏器似乎也在呐喊中越跳越缓慢,他四肢发冷,不知道是失血过多导致,还是因为内心的绝望已经侵入了百骸。
他垂着头,第一次如被抛弃的幼兽一般呜呜的低咽。
轻声地:“夫君?”
苍嶙山捂着左眼的指尖动了动,哽住了咽喉。
再一声:“嶙山?”
他缓缓地从老虎的尸体上撑了起来,用那唯一还能看清黑夜的眼眸一点点移动着,先是注视到了烂泥中挣扎着存活的野草,再是墨绿的青苔,往上再往上是看不出形状的洞口。微弱的星光从那黑幕中闪动着,熟悉的书卷香被清风压下来,他靠着壁边站起身:“青墨?”
惊喜地:“夫君,是你么?”
苍嶙山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杜青墨哽噎道:“我总算找到你了。”
苍嶙山蠕动着唇瓣,胸中再一次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