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持云院里等待李茂前来的顾卿,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女人家出去赏灯合不合适的。两个小孩子贪玩,也许为了想出去玩,把这事情说的千好万好,可是若是此地风俗和律法规定了她不能去,她这么做了,倒是不妥,叫李茂来,也是为了问问这个。
所以李茂来了持云院后,总算是彻底打消了顾卿的疑虑。
大楚立国之初,百业凋敝,老皇帝下令取消了前朝的“宵禁”,就算平常百姓夜晚出来游玩,也不算出格。只不过逛集市自然是没有关系,若是趁着夜晚没有提前通知就私闯他人住宅,也有“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者无论。”的律法。所以虽然老皇帝恩旨开了宵禁,京城内的治安却很好,并没有趁夜出过什么事。
更何况当天就算是皇帝和皇后,都要在门楼上出现,接受百姓朝拜,与民同乐的。内城里的老封君带着夫人小姐到内城去赏灯,赏玩后四处游玩一番,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顾卿早就听两个孙儿说过内城的无聊,提出想带着两个孙儿去外城的夜市里转转,去看看街景。李茂一点也不惊讶,他们家出身并不高贵,他父亲和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携手去城镇里街坊上看花灯夜市都是有的,他只当老太太又开始怀念过去的生活了,当下孝子之心大起,立刻大包大揽的支持起来。
“若您老人家想带着孙子像普通人那样去玩一玩,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家里那些家将和府丁护卫要多带一些,大小丫鬟也要跟着。”李茂想了想,“主要怕街上人多,把大人孩子冲散了。孩儿那天要入宫与圣上一起登楼,婉儿也要在家里主持祭月,怕是都不能跟着母亲,这安全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咦?李茂和方氏都不去?那岂不是太好了?
顾卿心里大喜。
两个孩子也对视一眼,偷偷高兴地笑了起来。没有其他大人,只有奶奶陪着,那岂不是要干什么都行?
顾卿不是笨蛋,小说看多了,也看过不少什么赶集或者观灯时被绑架啊,遇见刺客啊之类的桥段,于是立刻点头应承,说是到时候带足人手,做好万全准备。
她甚至还好心情的留了李茂的饭,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只是不知老公孩子都留在了持云院里,而自己只有丫鬟婆子围绕,在桌上独自吃着饭菜的方氏,现在是何等心情。
若是一直在巴望着哪个日子,那段时间一定是很难熬的。两个孩子和顾卿就是如此。在好几天的翘首盼望下,中秋佳节终于到了。
虽然中秋节的灯火注定比不了上元节的(冬天在农闲,中秋在农忙),可对于京城的老百姓来说,农闲农忙的影响比京郊以外那些以务农为生的人们要小得多,即使是再穷苦的人家,也竖上一个旗杆,挂灯笼几个,自取其乐。
他们信国公府上的花灯自然是不同一般,所悬之灯,高约数丈,更有各种造型各种字样的,放置在各院的院落里。只是作为唯一留守府邸的主子,方氏除了要主持祭月,还要防着府里失火,怕是今晚得不了闲了。
李茂下午就进了宫,怕要到半夜才能回返。等用过饭,天也黑了,顾卿带着两个孩子,驾着她那架国公府一等国夫人的朱漆马车,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丫头婆子、家将护卫等人,开始驶离国公府所在的清水坊。
这第一程,肯定是要前往内城与外城的交界之地的。那里有一处门楼,平时做鼓楼,年节做灯楼或仪楼使用。一个时辰后,皇帝和皇后会登楼赏灯,信国公府作为官宦人家,自然要先去朝见一番,不然罔顾君恩先去游玩,被发现了要受弹劾的。
灯楼的周围早就被要观瞻圣颜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灯楼的后面就是御道,四周围都是宫中的禁卫把守,他们一看国公府的车马来了,连忙分了一部分人来清理街道,国公府的马车这才进入了灯楼之下,在靠前的显眼位置站住了。
顾卿掀开了车帘一角,眼看着无数像是后世追星的粉丝一般露出各种狂热表情的百姓,不由得啧了啧舌。
若说当世最大的明星是谁,那一定是御座之上的皇帝了。这种“皇粉”的死忠程度,恐怕也比后世那些星迷可怕的多,也忠心的多。
眼见着自己府上的车马明明后来,可宫中禁卫还是给他们的朱漆马车开了道,甚至驱赶了不少平民,顾卿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安。
当年她还是平头小老百姓的时候,看见领导路过要封街封车,静止行人通行,她还偷偷在心里暗骂过,想不到这还没有几年,自己也要做同样的事情了。
不光是平民为他们让道,就算是许多马车上有各府徽记的达官贵胄人家,在见到朱漆马车的时候,也纷纷退后避让,让她先过。这一下,顾卿品尝到了“权利”所带的各种便利之处,可内心也就更加无所适从了。
“奶奶,怎么了?”李锐敏感的发现到了顾卿的不安,问出了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人为我们的马车让道……”顾卿看着外面一辆马车,上面挂着“刘”字的徽记,那马车远远看见他们来,立刻避让,马匹调头时稍微躁动了一下,倒惊得里面的女眷发出了几声惊呼。“有些过意不去。”
李锐伸出头去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吏部尚书刘家的女眷,本来就该给我们家让道。”
“咦?你就伸头看了一眼,怎么就知道那是刘尚书家的女眷?”
“本朝规定,三品以上车盖为皂,一品以上车盖为朱,三品以上姓‘刘’的人家,就吏部尚书刘文兴一家。”
顾卿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小胖子厉害,竟连朝堂之上的官员姓名都记住了。两位先生入府以后,教授李锐的学问倒是其次,教导的最多的,反而是本朝的各种历法、风俗、礼仪、乃至朝廷官员的品级,在这些位置上的人出身,以后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