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我去一趟基地,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过去看一眼的。”穆席难得的穿上了军装,见陌堇还是一副很是困顿的模样,只得俯身轻吻了一下光洁的额角,“昨夜不还说楚月找你有事吗?今天你倒是正巧可以和楚月一起。不过现在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很是温柔的提醒了两句,穆席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实际上穆席心里也是不甘愿的,去基地哪有在陌堇身边待着舒服,但是谁让那边出事了呢,真是麻烦死了。
等陌堇从床头爬出来赴楚月的约时,都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楚月也是着急着带陌堇去见她师父方悦,当即就带着人往四合院里跑。方悦此时正坐在榻上,对面坐着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老爷子,手执一颗黑子,迟疑不定。
方悦也不催促,反倒是和人唠起家常来,“昨天小月回来一趟,棋技倒是上升不少,好不容易逮到她一次,这事也算她一个。”
“楚月那姑娘吗?”老者眸中带着点点趣味看向方悦,“你不是前两天还在念叨你这个不孝顺的弟子吗?”
方悦默然片刻,随即开怀大笑起来,“我可没说过这话,你倒是快些落子啊~楚倜,是不是走不了了啊?”
楚倜瞥了眼得意洋洋的某人,撇嘴不说话,只是手里头的棋子松松紧紧的,迟疑片刻缓缓落下。
楚倜也是青大的一个教授,当初与方悦一起成立了这个古文化研究社,本事自然不小。虽说方悦和楚倜对于传统文艺都要了解三分,但是两人主要区别在于,方悦主攻琴棋乐理这一块,楚倜主攻书法绘画这一块,两人分工甚是明显。
陌堇跟着楚月走,没多久楚月便径直推门而入,门内栽着丛丛幽兰,小径间有郎郎修竹,这室内布置,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想来,这宅子的主人也是有些修养的。就是不知道楚月是怎么认识的。
楚月仿若没有任何顾忌的往里走,却没在大堂见到人,眸子一转就往偏房走去,熟悉的仿若是自己家一样。
楚月当初拜师场面甚是隆重,此后,楚月在京都学习期间,隔三差五就要到方悦家里住两天,作为首席大弟子,楚月还时不时要关心一下师弟师妹们的学习情况,方悦这房子,楚月早早就摸的熟透了。现下一见方悦没在大堂,那肯定是在偏房会友,所以自个儿就把陌堇往偏房带了。
到了目的地,楚月便不再随意乱进,而是很规矩的上前敲了敲门,轻声询问道:“师父,您在里面吗?”
“进来吧,”方悦喊了一声,随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楚倜,大概是觉着自家徒弟孝顺,“楚倜,你这水平,只怕现在连小月都比不上了。”
楚倜善意的笑了笑,没在意方悦这话。他原本就不是特别会下棋,要不是偶尔陪着方悦下两把,只怕是要忘完。进门的楚月听闻这话,唇角一抽又很快平静下去。
“楚爷爷也在,今天怎么有空来和师父下棋?”楚月原本就在猜是楚倜,只是没想到两人在下棋罢了。毕竟每次都是方悦单方面KO楚倜,这棋局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不是我想下,是方老头子没事做了,非得拖着我来两把,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方面能力不够。”楚倜略带着自贬的意思说着,眸子却带着点点沉思的看向陌堇。
这年头喜好穿偏日常一点的古装出门的小姐们很多,倒是难得看见有个人能把这繁琐的古装穿出一种气度。再说回来,小姑娘家家的,倒是有些傲骨,就是不知道这底气从哪里来?楚倜默默的笑着,他们这些人,看人都是看那双眼睛和周身的风骨,只是这姑娘,倒真是让他们破例的看了回脸。
陌堇跟在楚月身后,一语不发,这场面,她也确实不适合说话。只是端看眼前两位坐在榻上的老者,眉宇间自带一股文人风骨、雅士之姿,背脊挺的笔直,又听闻楚月唤了一声师父,当即便很懂礼的垂下头,以后辈晚生之礼示意。
好在楚月也没冷落陌堇太久,一把拉着陌堇的手臂说道:“师父,这就是陌堇,昨天我和你提到的,琴棋书画一手抓啊,医术还特别好。”说着楚月满脸皆是崇拜。
自打楚月从陌堇手头拿药,再亲眼见证戚千风那张脸的变化之后,就将陌堇奉为神医,日日严密监控戚千风喝药,戚家人每次都能看见戚千风使劲手段最后无奈屈服在楚月的淫威之下,像是喝毒药一般咽下那碗中药。
随后楚月又对着陌堇咬耳轻声说道:“这个穿蓝色道袍的是我师父方悦,另一个是楚倜楚大教授。”
“方老、楚老。”怎么称谓都不对的情况下,陌堇只好这种的喊了一个尊称,实则心里也没多当回事,神情淡漠的很是异常,只是对于楚月嘴里的蓝色道袍却是不敢苟同,那分明是魏晋时期的文人服饰,怎么到楚月嘴里就是道袍了。
方悦和楚倜见陌堇这般姿态,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知名度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吗?可分明他们两的出现率也是很高的吧。
方悦念及至此,眉尾一挑,兴致盎然的看着陌堇。他们古文化研究社在全国网罗各方面人才,怎么就落了这么一个全才呢,“小陌是吧,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和我下一盘,免得和楚老头一起下,憋屈的很。”
楚倜很是自然的撤离战场,露出一个位置给陌堇,随即操着手和楚月两一起眼观心、心观棋作壁上观,楚月倒是真想知道,自家师父和陌堇打起来谁会赢,毕竟楚月既下不过陌堇,也下不过方悦。与楚月这种明显看好戏的神情对比起来,楚倜心里觉着明显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想要试探新人的水准,只怕若是实力足够,也是可以再收一个关门弟子的。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一场围棋下起来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执棋者深陷其中,观棋者却越看越胆颤心惊。两人明显进入胶着状态,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间满是陷阱,端看谁先落网。只是两人神色都很是淡然,仿若丝毫没有注意到棋局中的杀机一般。
时间再度流逝,棋局逐渐开始明朗,黑子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白子,仿若野狼一般,咬住便紧紧不放,一吞便是一大块地盘,白子越发可怜见的缩退着,眼见便是毫无反手之力。黑子便是方悦,身为主导者手执黑子便是规矩,只是方悦的神情现今有些沉重了;白子是陌堇下的,眼见自家的棋子被吞噬,却没有半点慌张的神色,只是一派淡然。
黑子所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多,白子被逼的无路可退,只是方悦手中的棋子,无论如何却也是下不去了,最终将棋子往棋盘上轻轻一放,神色多了些释然,“当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啊,我到底是老了。”
楚倜围棋水准不高,只是疑惑的看了眼方悦,听这话的口气,倒有些许认输的意味在里面。
“师父,总归是棋差一着啊~”楚月笑眯眯的走到陌堇身后,提溜起一颗白子摩挲片刻,“端宁,这颗子让我来下,算作是我赢了师父一把,我可从来没赢过师父呢。”
陌堇双手一摊,任由楚月将那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当即白子一转,重重叠叠的包围着黑子,里应外合间,黑子只得黯然败退。
“小陌好算计,不知道你师父是哪个?”陌堇赢了一局,方悦对她的态度反倒是好了,言语间透着亲切,蔓延开一丝和蔼的笑意。他尊重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哪怕是一个年岁不及他一半的年轻人。
陌堇沉默片刻,幽幽回答道:“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师父都不知道作古多少年了,估摸着现在就只剩下一只骷髅了吧,指不定连骷髅都化成灰烬了。
“可惜了,”楚倜长叹一声,随即又再度问道:“听小月说,你的书画造诣匪浅,趁着方悦这里的好东西不少,不如现场画一幅如何?”
说的是画,实则楚倜也是想看看陌堇的书法造诣,因为画上题字是一大考点。若是可以的话,楚倜倒也想把陌堇收入门下,但就仅仅是那一手棋技,就已然足矣。
陌堇瞥眼看向楚月,哪知便对上楚月迷惘的神色,便知晓这事与楚月无关,想了想,陌堇告了一声‘得罪’,便着墨现场来了一副山水画,提笔写了两句诗词,就这一棋一画间,天色却逐渐暗了下来。
见到那画,楚倜便哑声了。原先想要收陌堇为关门弟子的念头也被自己给打消下去。就这一手功夫,连他都只能是勉强做到,又哪有资格去教陌堇呢?不过想着把人收到社里的念头却是更加高涨了。
“小陌,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古文化研究社,一个月后的比赛你也能上去帮帮忙,我们怕这些小辈们撑不住场子。”方悦还有半分犹豫,楚倜倒是很直接的开了口。明晃晃的人才放在眼前,不收是不是也太对不住这场‘巧遇’了。
楚月见状,晃了晃陌堇的衣角,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陌堇,煞是可怜的模样,“就当陪着我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