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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病本来就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冲动。不顾自身情况吃下双倍剂量的药物也好，强忍着越来越浓的疲倦和那人做爱也罢，这些他都无法控制。

眼皮越来越重，步准缓缓合上眼睛。头脑一侧开始发疼，而且是钝痛。显然双倍剂量的镇定剂确实超出了身体承受能力。

可是，他没有伤害那个人。

步准虚握拳头，唇角微微勾起。

这就值得了。

梦中，一片白色浓雾弥漫。他坐在中间。

下面不是坚硬的地板，但也不是绵软的海绵。很神奇的材质，他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然后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手。

步准举起手来，短小可爱的十指张张合合。下一秒，他就看到坐在地上的自己了。

那是八岁的自己。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

离奇的视角。他坐在那里，但又看到自己坐在那里。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弯下腰来，向他伸出手：“小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人长得好好看，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可是他一开口，却很自然地说道：“大哥哥，陪我。”

说出这句话后，豆大的泪珠就猝不及防地砸下来了。

“大哥哥，留下来陪我。”

那个好看的大哥哥皱起眉头，露出一脸的为难：“你能给我什么？”

正要伸出去抓大哥哥衣袖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我给不了，我希望我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我怎么都做不到。而且、而且，你说过我不用给的……”

大哥哥脸上的为难之色更浓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其实很懦弱啊。我好怕我还是会承受不住压……”

“骗子！”

步准大喊，心里委屈极了，难受极了。他不管不顾地再次伸出手去。然而眼前的人却皱眉摇了摇头，身影渐渐模糊。

他的手最后只抓住了一缕烟雾。而那烟雾也在下一刻从指尖溜走了。

他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眼泪掉落在上面，泛起涟漪。那涟漪是在黑色的水上蔓延开来的。

是那碗黑色的汤水。他永远噩梦，将他的一切都毁掉了。

他还是不配得到这么美好的东西吗？

“步准……步准……”

一声声呼唤从远处传来，穿破白色浓雾，飘进他的耳朵里。

眼皮翕动，步准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梦中那张好看的脸。他用了两秒钟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万思博……”

他用手掌撑着地板，坐起身来，然后马上被紧紧抱住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但你的呼吸又很平稳，好像只是睡着了。你是很累吗？为什么？你还患上失眠症了吗？昨晚没睡好吗？”

一连串的问话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步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出手去，环抱住万思博。

他张了张嘴巴，想撒谎蒙混过去，可是话都到嘴边了，他却突然想起刚刚的梦。

骗子……

是吗？其实一直以来，万思博好像都没有骗他，只是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

一直在骗人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