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制度宋朝将全国居民分为主户和客户两大类,住在城镇的居民是坊郭户,住在乡村的人户为乡村户。乡村户又分成主户和客户:乡村的主户,是指那些占有土地,向国家交纳夏、秋两税的农户;乡村客户就是那些没有土地,甚至没有耕牛、农具等生产资料,租种地主土地的佃农,亦称佃客、浮客,他们也被编入户籍,成为国家的正式编户,也交纳身丁税、负担夏秋二税和负担夫役。这种制度改变了佃户的身份,让他们摆脱了奴隶的身份,可以说是种进步,但是宋朝的土地政策是不抑兼并,官员可以随意购置田产成为大小地主,地主通过科举考试也可以成为各级官员。官员、地主合为一体,占据了全国绝大部分土地,皇室、贵族、官僚、地主兼并越来越多的土地。
赵柽本想利用年前的空闲时间,察看一下自己的‘领地’,调查下水土情况,为明年的春耕做些准备,可是看到情况让他触目惊心,自己的领地上竟然没有一户地主,甚至上等户和中户都没有,拥有十亩八亩自耕田的下等户都属鳞毛凤角,就是说在自己的四百顷地上劳动的几乎都是佃户。
更让他吃惊的是土地前任主人陈汤的手段,只用了三四年的功夫就完成了这上万亩土地的兼并,秋风扫落叶般的消灭了周围大大小小的近百个地主,把他们都变成了无产阶级,让这些剥削阶级都成了贫雇农。
陈汤对付这些地主富户的手段如果让现代人想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办法就是让这些人当官当差。宋朝律法规定在衙前当差的要由资产在二百贯以上的一等大地主充当,他们享受可免科配、折变的特权,并可授予官衔,三年一升,最高可升到都知兵马使。另外乡里的里正,户长、乡书手,甚至耆长、弓手、壮丁这些有点权势的基层干部,也都得由二等户,最差也得是个三等户才有资格干。这一制度实际上是官府给予地主们的特权,想依靠地主士绅扩大宋朝封建统治的基础。
北宋初年,地主们竞争当衙前、里正,那时他们可以利用差役的机会,掠夺财物,升官发财。可是到这个时候,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役法日趋混乱,押运官物,如有损耗,就要包赔。里正、户长催税不齐,也要代为赔垫。陈汤就是利用这个让一众地主们纷纷全家破产。
对付那些只有少量土地的自耕农方法就更为直接简单,就是收税放高利贷,收的他们倾家荡产不得不把土地卖给他,或者遇到灾年收成不多,不足以交税时把钱以两到三倍的利息贷给他们,而老天爷也十分配合,连着三年蝗灾,就让他们把地都给了陈汤。
他们的下场也最为悲惨,因为把土地卖给地主沦为佃农后,却不能立即注销田产,改变户籍,产去而税存,又不得不继续借贷,甚至要子女去做‘佣质’当抵押,最后的结局就是家里无力还债都当了‘白毛女’。佃户们受到官方和雇主的双重压迫,很多人选择了无奈的办法,一个就是逃佃,另一个就是当了‘好汉’。
·······
赵柽边看边思考着,现在眼前面临着两个严重的问题,一个是官员们都忙着搜刮,供奉给宫中,没有精力更没有‘多余’的钱兴修水利设施,沟渠堵塞,而大户人家也不肯出钱修缮,造成水田变成了旱地,麦稻两熟只能种一季,土地利用率大为降低。
另一个问题更为严重,就是劳动力不足,有田没人种。原来陈汤的庄子上有八百多户佃户,成丁一千多人,经过他几年的‘经营’户数减少了近一半,现在已经不足五百户。就是这些留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动,家无隔夜粮,恐怕是年关难过,现在一些佃户就想利用换东家的机会离开,不想重新签订租约,还有流失的可能。
“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就是有再多的地也只能撂荒。而一时要去重新寻找这么多佃户,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柽焦躁的站起身走了一圈,“能不能将两个问题一并解决呢?”赵柽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仗着自己是王爷把他们强留下来吧,这种仗势欺人,尤其是欺负那些衣不果腹的穷人,赵柽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二爷,图描好了!”桂花忽然说道。
“哦,不错,你们先歇了吧!”赵柽看了看心不在焉地说道。
“二爷,您不睡我们怎么能睡呢,那岂不是太没规矩了!”见喜说道。
“不用,你们都跟着累了一天了,有值夜的小黄门就行了,我也想一个人静会儿,你们都早点歇着吧,不用这么多人都熬着!”赵柽摆摆手说道。
“是,那二爷也早点歇着,不用累着!”见喜见赵柽情绪不高,不敢再说,拉着桂花出去了,然后又吩咐值夜的小黄门都警醒些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水坝应该先修起来,然后疏通干渠,将水能引到每一块地里···有了水坝,水势增大,水力也可以利用起来,将磨坊,酒坊迁到河边,还可以在建···”赵柽看着图自言自语地说道,手指在图上指点着思索着,一个个构思在脑海里形成,规划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这里也许只是自己的起点,但是他要从这里迈出坚实的一步!
······
清晨,当桂花轻手轻脚的走进小书房时,王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发出细细的鼾声,可嘴角上却挂着微笑,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案头上的蜡烛爆出了一个灯花终于燃尽了,王爷身边摆放的地舆图上又添加了许多新的标记,脚下的火盆只剩下一片暗红,只有几点火星还在顽强的挣扎着不肯熄灭···
第三十六章 主事
腊月十五,年味已经越来越浓,府里来往京城之间的大车也日益平凡,他们要在年前卖出最后两批蔬菜,买回过年用的一应物品,同时护送来府里过年的家眷们。
“王爷,管事的们都到了,等着议事,咱们也过去吧!”在正堂偏厅中黄经臣对赵柽说道。
“黄伯,你看咱们商量的事情是否可行?”赵柽这两天和黄经臣每日长谈,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对黄经臣交了个底,想得到他的支持。
“王爷,老奴已经说过了,王爷是府里的当家人,我们都是下人,您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尽管吩咐,事情即使做错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损失点钱财,也伤不到咱们的筋骨,王爷放心去做吧,老奴定一力支持!”
“好,黄伯我们走吧!”赵柽站起身走向隔壁的大书房,他看黄经臣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如同往日那样波澜不惊,赵柽明白他对自己还有所保留,但至少已经开始接纳自己。
书房里外院的三个管事见两人进来起身行礼,赵柽在主位坐定,黄经臣挨着他坐在右手边,见喜站在他身后,茶房的杂役送上茶水后,逢喜带上门,守在门口。屋里剩下的人都是府里各方面的总管,可以说这是府里的一次高层会议。
“大管事,你先说说府里今年的收支情况!”黄经臣说道。
“是,今年府里共收入二十三万贯,其中王爷的俸禄四千八百贯,食邑供奉一百五十贯,添支钱四千贯,宫中赏赐十八万贯,佃租米八千石、麦五千石···;修缮府邸花费三千二百贯四百五十文,王爷的用度二千六百贯···结余十九万二千贯!”大管事郑福将府中的各项开支一一说明。
“嗯,二管事你说下府里的庄子的情况!”黄经臣点点头说。
“是,禀王爷,大总管,年初府里共有庄子两个,土地两百顷,佃户五百一十三户,丁八百三十七人,其中上等田一百一十顷顷,中等田六十顷,下等田十五顷,都已经种上麦子,桑田十二顷,都以成材,现有耕牛一百零四头,驮马五十余匹;年末收买了附近陈村土地二百余顷,庄子两个,有大宅一套···”二管事的郑禄说明了情况。
“三管事的该你了,说说府里的情况!”黄经臣冲三管事郑寿说道,郑寿站起身将府里外院的人员配备,各个司房,岗位的人员去留,填补情况说了说,内院的人员是归宫里调配,他管不着。
三个管事的汇报完,将各自掌管的账册、花名册送上,见喜接过递给黄经臣,他却没接,说道:“将账册交给王爷,以后府里的大事情和花销须经王爷同意才可执行,小事可以禀报我,由我知会王爷一声即可,你们都知道啦!”
堂上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同时站起躬身答道:“小的们知道了!”他们明白黄经臣的一番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府里的事情以后要由王爷亲自过问做主了。
“三管事的,府里忽然多了不少小厮,是你们新买的吗?”赵柽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
“二爷,不是我们买的,这是···是我们收购的庄子里的,都是抵债的!”三管事的偷眼看看大管事郑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