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这个不行!”赵柽施礼道,“要论功夫,不论儿臣府上,还是军中比他们二人强的多的人有的是,可这两人都是外公当年送给儿臣的,再者儿臣在襄邑失魂落魄之时,他们忠心耿耿陪伴在儿臣身边从无怨言,几次救儿臣为难之中...当年儿臣也只有十岁,昭怀皇后大行,他们也曾随儿臣进京,风餐露宿,五rì不食,仍不离不弃护卫儿臣左右,被父皇赞为‘忠仆’,亲赐官身,如今他们落难,儿臣岂能弃之不顾,即便这个亲王不做也定要找出他们来!”
“对、对,就该如此,世人都称燕亲王仁孝双全,如今又得填上一条‘义勇’无双了!”王贵妃立刻看出了赵柽的决心,她虽在深宫却也知道这小子已是今非昔比,过去他赤手空拳进京就敢闹得鸡飞狗跳,如今得了势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大事’,急忙圆场,“楷儿你现在提举皇城司,人手多,又熟悉京中情况,就帮二郎找找!”
“是,一个侍郎居然敢挑战皇家,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儿臣绝不会放过他!”赵楷也知这事无法善了,而二哥进京后父皇不但没有如自己所想受到处罚的任何迹象,反而愈加受到父皇宠爱,且太子也在向他频频示好,如果太子再得二哥臂助,更加难以撼动他东宫之位,所以暂时只能如此了。
“那就多谢了!”赵柽冲赵楷施了一礼,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赵楷看着二哥犀利的目光,就觉心猛地抖了一下,那其中既有坚毅,也有决然,更充满了杀气,这种感觉是他在王黼、蔡京等大佬们的眼中从未看到过的,逼的他不由的低下头去...
“圣上驾到!”一声公鸭嗓打破了殿上众人的尴尬,纷纷起身迎驾,赵佶今晚看着兴致不错,在梁师成、王黼、白时中、李邦彦、郑居中、余深等几个宰执的陪伴下入场,一时间乐声大起,歌伎起舞,殿中众人俯身称万岁。
“恭喜燕亲王进阶太傅,老臣先给您道贺了!”礼毕,郑居中经过赵柽身边略一拱手,满面笑容地轻声说道。
“哦!舅舅没有哄我,此事当真?”赵柽略感诧异地道。
“嗯,燕亲王如不信,明rì元旦大朝便知真假!”郑居中微微颔道。
“那定是真的了,舅舅不会哄我的!”眼前的郑居中已再次起复,回任领枢密院事,消息必然准确,想来自己已经逃过劫数...
第十二章 闯宫
十八世纪末,英国公使马嘎尔尼在短暂的访问中国后,说过一句话:“中国人没有宗教,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做官。”可谓是确切的指出了当时的社会弊端,但是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官文化’可以说是中国传统的一部分,伴随着历史发展千年了。
学识丰富,才学优秀的人,在封建时代比一般人更要容易获得权力,而拥有了权力,除了能够实现经世济民的宏大理想,也意味着财富利益的丰收,这使得历代的读书人对从政做官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除了读书求取功名,以学优入仕,一些人为了做官,亦是无所不用其极,对此鲁迅曾有过深刻的评价‘中国人的官瘾实在深,汉重孝廉而有埋儿刻木,宋重理学而有高帽破靴...’总而言之:那魂灵就在做官――行官势、摆官腔、打官话。
宋朝在我国历史上是第一个由文人主导的朝代。由于历代皇帝均刻意提倡文事,选拔孔儒出身的官员,所以官场的文化气息非常浓郁,很多官员同时也是享誉一方的学者,极富名望的诗人,可这些饱读诗书的风雅之士为官,却没能消除历代官场奔竞阿谀的痼疾,此类风气有增无减。
到了宋哲宗元祐以后,官场的奔竞习气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蔡京东山再起,以童贯为背景;王黼官居相位,以梁师成为后台;王安中作诗吹捧梁师成。“师成读之。大喜”,“荐之于上,不数年,登禁林,入zhèng fǔ”;李邦彦因为讨好宦官而平步青云,直至拜相...而他们又无一不是官员们争相投靠的对象。特别是蔡京执政时,很多官员入其门庭,‘凡投靠者以皋、夔、稷、契为不足’,蔡京则来者不拒,开门受贿。富敌于国,外国珍宝,死犹及门。
更为滑稽的是,整个宋朝。因为奔竞,官员们还发明了不少新的官场专用语。“托身之初,腹心尽布”,这叫作“纳忠”;“被用之始,先加约束”,这叫作“受记”;“前出某氏之门,一不满意,又转而之他”,这叫作“投换”;“yīn与之合,而阳背之。以陷害异己,使之不测”,则叫作“摆踪”。总之,赵宋一朝,诸如此类的荒唐言行,数不胜数...
宣和三年初一大朝会,圣旨下,以西师有功,加蔡京恩,官其一子;郑居中为少傅;余深为少保;赵柽加封太傅...一时间朝野震动。燕亲王再次成了京中的热门人物,此次加封说明他圣恩犹在,众人纷纷猜测他将任何职,而赵柽良好的基础,再有‘仁孝忠义’之名。在加上在开封府演了一出,让人更觉其‘善’。所以冷落多时的燕亲王府又再次恢复了热闹。投靠、求官着络绎不绝...
初五,赵柽进宫给娘娘请完安,与见喜过大庆殿,穿过横廊到文德殿,准备与东华门外的近卫会合回家,虽然放了年假,但是中书省和门下省依然有人值班,处理紧急事务。
“几位,烦请通报一声,东南急报!”赵柽还没出门,就听到有人在央求守门的禁军,紧走几步便看见门外四五个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军士,嘴唇干裂,渗着血丝,眼窝深陷,污尘满面,身后的马匹鬃毛乍起,嘴角挂着白沫,尾巴低垂,蹄下尽是血迹,蔫头耷脑的喘着粗气,半死不活摇摇yù倒。赵柽一看就知显然是主人有急事,不惜马力一路狂奔,将马跑废了,即使修养一段,也难以恢复!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领班的守门军官问道。
“江浙转运司属下信使!”送信的军士说道。
“王相有令,江浙来使一律不得进入,各位请回吧!”守门的军官听罢冷冷地说道。
“几位大哥,东南真是出了大事,还请通融!”江浙信使一边央求,一边往守门的军官手中塞银子。
“真对不住,往rì放也就放了,可如今上边有严令,东南来人绝不准进京,看几位辛苦的份上赶紧出京吧,否则被兵马司的人抓住,还得吃官司。”守门军官看看银子叹口气又送回道。
“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赵柽走了过来皱皱眉问道,这些钱串子们连银子都不敢要了,可见对东南方面的消息,王黼是一力封锁,下了严令的。
“燕亲王,是几个信使在呱噪,小人这就赶他们走!”守门的军官见是王爷赶紧施礼道。
“燕王爷,救救东南百姓吧!”那信使听到燕亲王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突然齐齐跪倒说道。
“你们认识本王?”赵柽看看几人问道。
“燕王爷前两年宣抚江南,小人在杭州曾远远望见过!”信使回禀道。
“东南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过年的还进京传书?”赵柽点点头,明知故问道。
“启禀王爷,东南大乱,草民造反,年前二十九,乱民攻入杭州,杀死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知州赵霆弃城而走,如今乱民不但捕捉杭州官吏,还掘了蔡太师家的祖坟,暴露其骸骨!”信使急忙说道,“如今苏州石生,湖州归安县陆行儿,婺州兰溪县灵山峒朱言、吴邦,永康县方岩山陈十四,处州缙云县霍成富、陈箍桶等,纷纷作乱。台州仙居县吕师囊,越州剡县裘rì新、衢州郑魔王等也纷纷响应。湖、常、秀等州农民,也结集徒众,攻打州县,作乱百姓项背相望,不下百万,东南六州五十二县尽皆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