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还要远行,公主为何不早些休息?”赵柽后退了两步问道。
“那公子为何也未就寝?”余里衍没有回答反问道,宴散后,想起席间耶律余覩所为让她苦闷,想想自己亲人离散,逃难时的艰辛,母兄的惨死,被俘的屈辱,却无处诉说,只能独咽酸楚,如何能入眠,看到园中花木繁盛不再更觉悲戚,不禁悲上心头,唱起母亲这首旧作。。。
“长夜难眠啊!”赵柽叹了口气道,如今强敌环伺,内外交困,他如何睡得着。
“公子也有心事?”余里衍见眼前的人面带忧色问道。
“正是,心中纠结,一时难以决断!”赵柽苦笑着说道。
“公子可否与我说说?”余里衍小心地问道,她很好奇,这个日间谈笑风生。阳光灿烂的少年也会有心事。
“公主想听?”赵柽讶然问道。
“嗯!”余里衍点点头。
“好吧,那我就给公主讲个故事!”赵柽想了想说道。“有个少年出身显赫,但是他的父亲并不宠爱他。反而认为他是妖孽,便将他送到了一处荒芜之地,任其自生自灭,而这个少年却不甘寂寞……”他讲得正是自己的奋斗史,只是掩去了其中自己真实的身份和不能说的细节。
“他真不容易,六岁便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处于阴谋当中!”余里衍很快迷失在赵柽的故事中,对那少年的处境深表同情。
“少年在阴谋中渐渐长大了,他也积累了大量的钱财。而他的父亲深处险境却不自知,还沉浸在家族日益壮大的虚幻表象下,少年不想家族就此沉沦,他想改变这一切,于是他……”赵柽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是一个只相识不过半日的异国公主,他只想将自己心中的心酸、委屈和艰难说出来,而这些烦恼赵柽从未在他人面前吐露丝毫,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永远是那个打不死、难不到、战无不胜的‘小强’。
“少年的能力慢慢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宠爱重新回到他身上。这时疼爱和一直暗中保护的母亲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而少年喜欢的却是一直与他同甘共苦的一个婢女,他们商定在大婚的前夜私奔,可那个婢女却悄悄的独自走了。少年盛怒之下依约砍下了自己的手指,命令自己的卫队追杀他,当他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时。才知那个婢女是他家族世仇失散的女儿!”
“真是一对可怜人,那婢女肯定也还深爱着少年。她一定是为了少年的前途才出走的;那少年也是个情种,婢女有这么个深爱她的人即便死也该满足了!”余里衍感叹地说道。她被这童话故事般爱情打动了,“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当少年准备问罪之时,却发现那婢女的家族陷入了危机,时刻可能被灭族,而婢女的处境也十分艰难,她的一切被哥哥夺走了,自己面临危难却无能为力,那个少年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不知道是该杀了她,还是去救她!”
“当然是去救她,那女孩此刻是最无助的时刻,心里一定会盼着少年的出现;那少年纠结也正因为他还爱着婢女,不想真的失去她…”余里衍入戏了,抢着说道。
“多谢公主,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了!”赵柽笑笑说道。
“哦,愿他们终成眷属!”余里衍低声说道,心中苦涩更觉自己可怜,可对这个赵二公子却多了几分好感。
“呵呵,怕辜负了公主美意,他们是有缘无分,修不成正果的!”赵柽苦笑着仰天看着残月说道。
余里衍想到那少女虽无法与心爱的人相聚,但却有人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不惜性命去救她,而自己却像包袱一样被至亲之人抛弃,父皇可能连一丝歉疚都不会有,不免悲从中来,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怎么?被我讲的故事感动了,还哭啦!”赵柽听到抽泣声扭脸看去发现余里衍已是泪流满面,有些好笑地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他们可怜罢了!”余里衍飞快的擦去泪水,低头喃喃地说道,小女孩的羞态尽显。
“呵呵,人不能靠别人可怜活着,要靠自己的奋斗比任何人活的都好!”赵柽凭栏仰望浩瀚的星空大声说道。
“公子就是故事中的少年!”余里衍猛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慌乱地抓起赵柽的手,赫然发现二公子缺了一根手指,原来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捧着赵柽残缺的手,她无来由一阵心痛,“公子不觉这世上很苦吗?”
“不论你苦还是乐,太阳依旧升起落下,月亮终有圆缺,难过的时候想想开心时候的事情,一切便都过去了。”赵柽给余里衍紧了紧衣带将大氅裹紧说道,“刚才我听你的唱词是你母亲文妃所作吧,她一定也是个好母亲,我是久仰其诗名,却再无缘一见了!”
“嗯,母妃自幼聪慧娴雅,攻文墨,善作诗,她见女真强兵压境,国事日危,便以这首《咏史》劝谏父皇,却惹怒了父皇,从此便与母妃形同陌路,可一段时间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母妃每日陪伴在我们身边,一心想把哥哥培养成一个仁明英武堪当大用的栋梁…”余里衍满脸幸福地追忆着往事,暂时忘记了烦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原州(一)
() 赵柽一个自传体故事不但让他下了救援原州的决心,还拉近了与公主小妹妹的关系,使她暂时忘记烦恼,脸上有了笑容。
“唉,我都有些嫉妒你了,我很少能见到父亲和母亲,想来又有两年了!”赵柽苦着脸说道,“你大哥号称贤王,你整日旁听,相必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马能领军,下马能治国吧,我真是失敬了!”
“公子不要胡说!”余里衍娇嗔道,“不过公子要是喜欢我可以陪你下下棋,弹弹琴,打打猎,只是骑射功夫差了些,否则也就不会让女真人抓住了!”两人聊得投机,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切,我弹琴下棋都是师娘教的,绝对不跟你玩儿,射箭我肯定比你厉害,当年梁王都败在我的手下,哪日我好好指点指点你!”赵柽一本正经地说道。
“公子射箭也是跟师娘学的吧,就你这瘦弱的样子能拉开弓吗,射箭我十岁就胜过梁王了,还是我教你得了!”余里衍捏捏赵柽的胳膊撇撇嘴说道,和他开起了玩笑,这哪里还是那个正襟危坐的公主殿下啊,简直就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 。
“当公主是不是很闷啊,每日都是读书写字,做什么都有规矩管着,皇城都难得出去!”赵柽知道大宋的公主们就如同笼中鸟,大婚前难得出一次宫,穷其一生可能都没有看到过汴京城外的景色,真是可怜,所以他也好奇辽国公主是不是也过的这样的日子。
“那还不把人闷死。我们每年都要随父皇行营出行。正月上旬起牙帐,从上京临潢府出发去长春州。在冰河上钓鱼;四月牙帐西行,避暑纳凉。暇日游猎,与南北臣僚共商国事;七月到秋山射鹿;九月要去广平淀,牙帐在那坐冬校猎讲武、与南北大臣共商国事、受宋及诸国礼贡,怎么会寂寞!”余里衍兴奋地说道,好像回到了过去那幸福的时光。
“那么多好玩儿的,怪不得你敢称精于骑射,玩儿都玩儿会了,还用得着去学习!”赵柽满是羡慕地说道,心中暗想这种办公制度也不错。不但可以到处游玩,还可以锻炼身体,欣赏四处风光,真是工作休闲两不误。如果他爹能学习一下,到全国四处转转,也就不会闲的蛋疼在自己家院子里盖假山了玩儿了。
“当然了,只是这些年女真入侵,我们再也没有去过辽东,只能在西京和南京之间游荡!”余里衍有些黯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