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活人进入,里面就会有无数残破不堪的娃娃从地毯、灰尘和散落的塑料袋之类的垃圾中长出来。
娃娃的手里拿着刀,注射器头,破铁皮之类尖锐的东西,塑料的眼睛有的有划损,有的只是空洞的眼窝,开始疯狂攻击活人。
韦安是跟内务部的特殊案件小队进去的,他没有动手,他这种人当然要一直西装革履,只观察情况。
父亲已经塑化了,火焰喷射器让所有那些娃娃和父亲的塑料沾在一起,分不清楚,变成了巨大的垃圾山。
韦安做出很痛苦的样子,还特地穿了黑色的正装,他可能真的很痛苦,他分不清楚。
他一辈子要永远忠诚、服务、视为一切的人死了,头就在他脚下,——后来他还不小心在他头上踩了一脚,头扁下来,留下鞋印,上面的黏胶弄不掉,他就把它丢了。
他在父亲的葬礼上念悼词,他是他最成功的孩子,理当代表家族。
他在半夜时因为那失去神明一般巨大的恐惧而啜泣,或是偶尔陷入濒死的恐慌中,持续了大概三年,现在有时候还会这样。
他得到了权力,他逃离了那种生活,但他又还是那人当年领回来的小孩子,而因为生物性的控制,他的某些层面始终没能长大,过度偏执,一直是那个渴望完全服务于家族的奴隶。
秦物升,他总说,孩子或动物们的爱是最单纯和热烈的,而他可以通过科学的方式得到。
清空走廊后,又有怪物爬出来。
韦安再次开枪,他杀得兴起,往走廊里又追了一小段距离,直到这里一个怪物都没有了。
据说电影里最后揭秘这里是地狱的一个办事处,没人能逃离这个世界规规矩矩的笼子,电影里的人没有,诞生或陷入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行。
这想法让韦安笑起来。
他模样俊秀,大部分时间下只彬彬有礼地笑,父亲总说他有一张适合温柔微笑的脸。
但此刻在T病区黯淡掺血似的灯光下,他身上那薄膜一样的东西脱落下去,骨子里有什么凶险的东西渗出来,他的笑有种近乎热烈的空白,透出恶意和血腥气。
他清空怪物之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归陵进去的那个门栋,它跟了过来。
病区很安静,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韦安退了一步,接着转身离开,得撤了。
这东西盯上了他,韦安能感到它饥饿的意志。
他不怕那些怪物,但T病区不同,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非常可怕。
韦安冲了几步,突然停下,后退了两步,寻找方向。
前面是更深的黑暗,他能感觉到,它在调整位置,把他吞入其中。
韦安左右看了一下,朝墙壁开了一枪,这里有着皮肤般的墙面,他击中的一刻它化为塑料的薄膜,接着破裂,露出之后被吞掉的门。
韦安再次开了一枪,这次射出的是普通子弹,击中了门锁。
他踹了一脚,把门弄开,冲进后面的走廊。
这是又一片久无人至的病区,韦安朝前跑了两步,这时突然停住。
他再次感到了那个东西,极度凶险,盯着他,无可抗拒地靠近并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