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思考如何尽快解决眼前的困局。
三天内除非运气太好,不然不可能找到发动机,而韦安从来不相信运气。
他扫视周围,走到这种地方真的很像走进地狱深处,是没有出口悲惨的牲口棚,没有空间,没有光线,没有信息,人性最黑暗区域的死地。
但饲神殿秩序的脉络仍旧在城市深层流转。
一片黑暗中,韦安闻到腐臭味,还有金属的味道,让人想到黑牢里和镣铐一起腐烂的尸体,很多时候都不是尸体,你都不知道人在什么情况还能存活。
韦安经常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活着,好像只是麻木地存在,在期待某些好事,人生中有什么没有实现,但明明完全不可能了。
也许只是冥冥中有些苦难没有受完吧,熬到死去,就是所有的意义了。
韦安想了想,偏离路线,朝那方向走过去。
他转过一个弯,又穿过一片畜栏般的居住区,进入了一间狭窄的小厅。
其实说厅不合适,这是一个砌得很规整的池子,下方地面陷了进去,是建筑内的常规场所。
极其肮脏,小小的墙面上长过霉菌,又因为没有养份而死掉,骨头的墙也病变得很厉害,密密麻麻长着瘤子,仿佛无法逃离恶灵的聚集。
在看到的那一刻,韦安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一个小型尸体堆积点,他在别处也见过类似的建筑,在你预算比较有限的时候随便处理尸体的方式——正常的话当然要迅速销毁掉——这种方式最早可能就是从神荒流传出来的,如同一种毒素或诅咒。
但一切当然有其原因,神荒和别的机构这么干,因为这样最经济。
小厅的对面,霉菌下隐隐可见图形。
不是本来就有,而是自己生成的一个长着四只手的恶鬼一般的神明,在这种地方宛如活物,成为这空洞尸坑的一部分。
韦安盯着它,三秒钟后,对面墙上亮起一个小小的圆环,红线系统的标志。
接着它燃烧了起来。
非常低调的闷烧,几乎没有照亮四周的环境,火焰像有生命一般,有序地爬行和侵占。
天顶和两侧的墙都烧了起来,韦安退了一步,火焰有序地把骨质的墙壁烧空,碎片掉落下来,残余的部分凸现,呈现一个巨大黑色钉子的形状。
饲神殿太大了,无法定位很多设备的位置,但他在城市深处碰上了一枚缚神钉,韦安一眼就认得出来,下面钉着的是一个存在太久严重腐败的管理系统,迦梨系统。
韦安知道最好不要动这东西,风险很大,会让这座城市很快定位到他,但他还是动手了。
他有一个想法。
缚神钉悬在黑暗中,在火焰下呈现隐隐的金色,色彩不断变换,仿佛一片虫巢,寄存于深空生物的体内,挣扎着再生。
韦安冷冷看着,他仿佛在与恶鬼对峙,但火焰在前方燃烧,光映在他脸上,两者又是同样的生物。
一分钟后,它碎散开来,四周霎时化为了完全的黑暗。
下一刻,“迦梨殿下”从奴隶破败的小厅中浮现出来。
出现的不是真实的人,而是数据投影,在投影中,这个世界的“神明”完全就是噩梦中的形象。
她坐在对面黑暗中破败的神座上,之后伸展着一座巨大城市的管理系统,掌管着生活、防御、争战的一切规则,而那一个腐败的人体,非常大的一块,受到了严重的虐待,插满了管子,污秽,肿胀,肮脏,带了个尖锐骨头似的王冠,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悲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