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景和手中旋转不停的铅笔渐渐顿住。
恍如隔世。
当时的他,虽然绝对相信老师审视画作的眼神足够犀利,可这份评价却让陆景和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亦有些不适。
怎么会像宗教?
最后,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琢磨的技法出了差错,遂决定放下油画一段时间,等脱离了当局者迷的困境后再重新审视自己。
没想到这一放下,他们平静的生活就迎来了转折点,巨变接踵而至,他接过了和印,便放下了画笔。
从此再也没能拿起来。
直到今夜。
陆景和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
今天工作结束得早,他便绕路去宁和探望了沈姨。
不知道是不是孤女寡母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即便n——
众人什么也没说,沈姨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日渐衰弱。
陆景和本来已经签了支票用来预支她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及资助杨杨到上完大学为止。
但杨杨已经没了,不久前宁和的研究员告诉他,沈姨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除了支票,陆景和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再陪她说几句话而已。
一件又一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事情堆在心头,他独自驱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长夜一无所有,远处灯火琉璃,电台女主播唠叨着些毫无营养的鸡汤,惹人生厌。
他伸手扭过旋钮,咔哒一声,一切重归沉默。
车外欢歌笑语,车内落针可闻,陆景和自嘲似地笑了笑,摇起所有车窗,免得热闹漏进来。
寂静的空气重如深海,拥有一千零一百倍大气压的压力。
为了不被压得肝胆俱裂,他强迫自己去想些什么,什么都好。
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梅菲的声音。
“你不画画了吗?”
“那还挺可惜的。”
“因为你很违和。”
“自我束缚。”
陆景和冷笑一声。
她又懂什么,怎么敢大言不惭地随口评价。
可梅菲仍然在他脑中喋喋不休。
“很久很久以前,我妈妈告诉我,死亡是一场无梦的安眠,是一次纯白的归乡,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大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