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哭笑了一下,话筒里有稀疏的气流:“回美国,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我脑子忽悠了一下,赶紧就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他说:“今天下午三点半的。”
我抬头看表,只剩下一个是小时又十分钟,我急了:“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呢?”
他笑:“怕你送我呗。”
我冲着手机喊:“怕个屁,你就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抽你。”
匆忙就挂了电话,赶紧下了楼。
在飞机场不仅看到黄毛,还看到了展露,我顿时有些不自然。在宋子言的观念里,他们分了手,也算不的朋友,他也不会主动和对方联系。可是一旦对方有事来求助自己,再不麻烦的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必定还要伸出援手。
不热络,却也不失礼,这就是宋子言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展露回国认得的人不多才过来找他,或许他压根就在想不起这个人。
虽然知道也确认是这样,可是对着展露,我还是很不舒服,会有她忽然凭空消失的妄想。于是只僵硬着表情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她虽然眼睛比我大,但心眼跟我一样小,笑笑算是回应,又对黄毛说:“你们聊着,我先就去了。”
黄毛点头,她跟我微笑示意了一下就往登机口走去。
她一离开,我就瞪着背着大包的黄毛:“你要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他只是笑,不说话。
我也不好接,只是余光看到展露摇曳生姿的背影,想起宋子言说过黄毛有些恋姐情节,我更不放心了:“要不就别回去了,你姐姐是亲人,在这里把我当成亲人也行啊。”
他看了看我,低头:“那不一样。”
我看着他敛起的下巴,垂下的眼睛还有红润的嘴,这是我多少次欺负过的压迫过的正太的脸孔。从我进公司以来,其实从头到尾他都在,从啼笑皆非的迎新开始,知道这一刻。其实仔细想想每一次我失意伤感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从酒桌上彪悍带着辛酸的告白,到医院里跟苏亚文的重逢;还有从青岛狼狈地逃回来;以及最后乌龙的酒会。
每次我最狼狈辛酸的时候;他都在;顶着正太的脸孔被蹂躏被欺压。
他是我出了校门进了公司的第一个朋友;我眼里不自觉有点
湿;〃非要走吗?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他忽然笑了起来;〃秦卿;你怎么这么好骗哪?〃
我睁眼看着他。
他几乎乐不可支:〃你欺负我?你到现在还觉得你一直在欺负
我呢?告诉你吧;我都是骗你的;无辜天真好欺负那些都是我装出
来骗你的;我就是想看看宋子言放弃我姐姐;找的是什么样一个
人。就算你一直不明白;可是最后我骗你说宋子言是我姐夫;害你
生那么大气;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看着他;不太能反应。现在的她张扬嘲讽;没有当初一点纯
良无害的样子。
看我愣愣的;他还捏了捏握脸;下了结论:〃你太笨;连我这个
骗你的人都没成就感;所以说我最讨厌和白痴打交道了。〃
眼前的她;熟悉得脸孔;却全然不同的气质;我不知道要说什
么。这时机场里催促登机的甜美女音响起;我们都抬头看了看那
显示牌上滚动的字眼。
那时他即将要坐的航班。
如果是平常。如果他气势弱;我就抽他;如果他气势强;我就
在心里抽他;可是现在离别在即;我满心只有伤感;从哪显示牌上
回过眼;跟嘱咐小孩子似的:〃不管怎么样;到了那里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叹了口气;不一会儿;却突然抬头看着我身后;惊异地喊:〃总经理?〃
我下意识地久要转身看;头发忽然被他拉扯住;一痛;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嘴上一阵温热。
脑子空了一空;反应过来时;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背着包走到
了检票口。我看着他背着背包的身影;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张嘴很想喊声再见什么的;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