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完毕,李寒光体贴地给陆南递过茶杯,虽然听陆南说过,但如今再细细听来,又添了些许不一般的滋味。愈加疼惜起眼前的女子,悔恨自己当初曾那么恶劣的对待她。
“可是身负国运,只是秦爱卿的猜测。”顿声半晌的刘極,在静默的气氛中开口说道:“此事还需详细查证,别妄想朕就此轻易放过你这个行刺皇上的罪名!”头一次被个女人掐着脖子威胁,已经让他非常生气了,如果不是什么狗屁的预言,现在的陆南早已成为一个插满箭矢的尸体,可是被秦淮逸这么一打断,郁气憋在胸中,无处发泄。
陆南冷笑,经过这次鸡飞狗跳的阵仗,她对刘極更没有什么敬意,听他的语气不爽,回噎道:“堂堂九五至尊,就这么个胸怀,真是小气!”
“你——”陆南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为,一直刺痛着刘極的内心,在他为皇子之时,就被其他实力雄厚倍受先皇喜爱的手足瞧不起,直至登上皇位,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人都跪在他的面前,才心绪平服,想不到现在出现的陆南,仅凭着低微的身份,依然不将他恭敬起来,免不得心中更加愤愤不平,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坐在边上的李家父子,见这般情形,不禁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秦淮逸都给陆南一个佩服的眼神,敢如此这般跟刘極这个阴鸷无情的皇上说话的人,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秦淮逸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才脸色严肃的说道:“此事虽有苗头,但还需谨慎,还望圣上息怒,待下月月初星位转换之时,再行占卜,方可做下决断。”
刘極非常信任秦淮逸的为人,曾经在谁都无视他的时候,只有秦淮逸看好他的才能和决心,倾力相助,才有他今日的地位。而秦淮逸的人品更是清廉正直,朝内许多谋划,刘極都会问取他的意见,自然这次的事,也会考虑到他的提议。
刘極手里把玩着案头的白玉麒麟,思索许久,无论陆南是不是所谓的国运关键,他都不能轻易将她处置,难免有心之人借此声势,扰乱民心造谣生事。
“先将陆南禁足于扇怡轩,等候下月星动之后再行处置。”又颜色微怒的瞪了李寒光父子两人,十分不悦地责备道:“李寒光罪责更加一等,暂时除去军职,杖责一百,押送回兵部大牢好好思过,以观后效,哼!”
陆南和李寒光对视一眼,现在刘極对他俩的处置可谓非常仁至义尽了,便双双跪地谢恩,总算让李崇山心中巨石落地,不用再担惊受怕。
吩咐完毕,刘極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陆南,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拂袖而去,徒留给她一个气哄哄的降红色背影,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层层回廊之中。
☆、女驸马
扇怡轩,地处偏僻,偌大的皇宫里,此处人迹罕至,不想今日里却人头济济。青黑色的铁甲禁卫军,将这个宫殿边角的小院,里里外外围护起来。
推开朱漆已经斑驳的院门,内里早已被人打扫一番,但由于荒空已久,花树荫覆,只是略干净些。
身着鳞甲的陆南,正悠闲自在地在院子里晒太阳。
屋子被遮天蔽日的树木挡得进不去阳光,而南方冬季的气候没有充足的日光,屋子里又阴冷又潮湿,反而外面还暖和一些。她是刘極的囚犯,不是这宫内生活的嫔妃,自然得不到上等的照拂,被关在这个可以作为冷宫的地方。
她的待遇也和冷宫的妃子差不多少。
叫不上名字的花,色彩娇艳地盛开着,一点也不因为没有人驻足欣赏,而怒放得生机勃勃。花草肆意生长,盖住了院子里的鹅卵石小路,陆南径自在花丛中伫立,感受着这些没有拘束绚烂无比的多彩生命。
囚在个类似于四合院般的居处,快七天了,除了每天交替轮班的侍卫,送饭的宫女,陆南几乎有种被遗忘在世的感觉。
驻守的禁军不许跟她闲聊,送饭的宫女不敢看她的脸,她张嘴请她们帮忙要点东西,都把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难道他比皇上还可怕吗?一个人时间短时,是难得的清闲,但时间长了,就变成百无聊赖。
突然安定下来的生活,陆南一时还无法适应。每日早起打打拳,白天坐在院子里看云看花看鸟,天黑就回房睡觉。没有突如而来的敌袭,不用每天操练,没有闹哄哄的男人们,也没有每天围绕在身边的李寒光。
也不知他现在在牢里怎么样了……
细碎轻巧的脚步声,打断了陆南漫延的思念,以为是宫女来送什么东西,陆南头也懒得回,反正她们也不敢跟她说话。
只是过了许久,那脚步声就停留在她身后不远处,没了动静。不知是不是宫女们有什么话问她,又惧怕主动跟她开口,陆南才懒洋洋地转过身来,看到站在群花另一岸的身影,一时间不禁呆住。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美丽女子。
顺滑清爽的黑发,盘成简单的发髻,鬓上插着新鲜的花朵,颜色清雅。头顶的珠花步摇,垂在如透明般的白皙脸颊边,看到陆南也在看她,顿时红霞飞了满脸。害羞般地用那水蓝色的宽大纱袖,挡起半边面容。清水般悠悠的眼眸,也因此泛着红,长长的睫毛把这女子的心思掩盖起来。
画中走出来似的女子,真像那句“此人只应天上有”说的一般。
她身后一个看起来机灵乖巧的小宫女,见陆南毫不客气地直视着自己的主人,面露不悦厉声喝道:“哪来这不知规矩的家伙,见了公主还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