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栩抬起眼睛望着他,左侧眉尾微微抖了下,“我差点瞎掉一只眼睛。”
韩舟好像看到小小的她捂住左眼那瞬间,血从掌缝间流下来,坠落在黑白键上,如同赤色的眼泪。
他上前半步,轻轻揽住沉栩。
沉栩的嗓音终于有了些波动,厌弃地说:“可我还是爱她,我和她相依为命,我没有办法不爱她——”
韩舟哑着嗓子,安慰:“孩子都会无条件爱自己的至亲,也很容易原谅……”
沉栩摇摇头:“我不原谅她,她丢下我,从医院楼顶跳下去了,她对我没有歉意。”
她忽然啜泣了一声,重复,“我不原谅她!”
韩舟抱紧怀里的人:“不原谅也没关系。”
沉栩将头埋进他肩窝,默默哭了一会,眼泪濡湿他衣衫。韩舟一直温柔地拍着她后背,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沉栩平复下来,吸吸鼻子,抓住韩舟衣角:“所以任菲那时用死来威胁,我真的非常生气,他明知道我憎恶所有选择轻生的人……”
她抬起眼睛望着他,指尖微抖,昭示出不安,“你答应我,就算你、对我失望,也不要突然丢下我,做出些可怕的决定,好吗?”
韩舟眼睛睁大。
原来她在担心这些,他竟然只顾着自己舔伤口,不曾留意到……
韩舟松开怀抱,触碰她眼底因忧愁而生的暗沉,很心疼:“沉栩,我没有对你失望,你非常温柔,也对我很好……”
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轻易放弃生命。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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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依山而建,台阶陡峭漫长。
沉栩和韩舟并肩缓行,另一侧,有位年轻妇人款款而来。
保镖撑着巨大遮阳伞,伞下一袭肃穆黑裙,澳白项链贵气逼人,她怀中的花束像是刚切下般鲜艳。
相距几步台阶时,妇人突然顿住脚步,露出真容,向沉栩颔首:“小羽。”
沉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欧阳盈。
她停下,冷眼看着她,眼角鼻尖带着点粉,暴露她不久前才哭过。
欧阳盈见她没说话,面不改色,只改口:“沉小姐。”
沉栩才问:“你来做什么?”
欧阳盈望向高处示意:“每年这时候,我都会代盛楼来看她。”
沉栩参加完丧礼就去留学了,还真是第一次在忌日这天来,但她知道顾盛楼安排祭扫,绝非出自温情。
若问心无愧,何须畏惧梦中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