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乔以安突然冷声道,头往上一顶,猛撞了一下沈思朗的下巴,在沈思朗吃痛的间隙,从他的怀里解放了出来。
他侧着身半躺着,看着沈思朗被撞痛后那一脸的委屈,实在是无言以对。
为什么八年后,这个男人变得如此的油嘴滑舌,油腔滑调?还是说,他只是在自己面前会这样?
乔以安有些迷惑。
自从那场火灾后,尤其是在沈思朗知道自己和林瑜青不是他误会的那种关系后,他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开始的礼貌和分寸消失不见,换来的是得寸进尺地挑战乔以安的忍耐限度。
乔以安思忖片刻,忽然明白,造成这些的不正是自己吗?
是他自己在沈思朗面前先漏了马脚,才让沈思朗随之有了可趁之机。谁让自己那天就因为担心他,不顾一切冲进了火场之中呢?又是谁让他要再那晚情不自禁地吻他呢!
不过现在想想,如今二人之间歪打正着发展成了这个地步,倒不如什么都不去计较,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过去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
沈思朗揉了揉被乔以安撞痛的下巴,见他神色凝重,不免有些担心:“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伸手探了探乔以安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后又问:“是不是上次的灼伤痛啊?转过去我看看。”
乔以安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乔以安已经决定不去追问过往的事情,于是悬崖勒马,将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上班要迟到了,不吃早饭了,冰箱里有面包牛奶,你自己解决一下。今天我上连班,下班会很早,你呢?”
稀疏平常的对话,一如当年他们在每天早上讨论喝粥还是吃面一样的感觉。沈思朗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站点还没装修好,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儿,只能在家里独守空房等你了!”
“这话说得,跟个深闺怨妇一样,”乔以安眉头微蹙,转过头看着躺回床上的沈思朗:“你有时间的话,去幼儿园接一下兜兜吧!小酒馆的大师傅家里出了事,辞职了,一时之间难找到人,青姐要在那里帮忙。”
“行,交给我。”
沈思朗说着,目光盯着在衣柜前面的乔以安,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脱掉了睡衣,露出精廋的后背,然就在一瞬间,一件白衬衣便隔绝了他的视线。
乔以安不再像以前一样瘦弱,沈思朗觉得很欣慰。这说明,这八年里面,乔以安至少有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思及此,沈思朗脸上就不自觉浮现出了满足的笑意。
乔以安到医院时还算早,他拎着在街边小摊上随便买的早餐,大步流星地朝着急诊大厅走去,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骤然放慢了脚步。
他朝着那个背影走了去,然后在她身后喊了声:“黄思涵。”
黄思涵闻声转过头来,看见乔以安时依然是面无表情,愣了片刻后才回应了一句:“早啊!”此刻她披散着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的长卷发,即使带着大框墨镜,也掩盖不住她的疲态。
昨天晚上的黄思涵,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昨晚她也没有精致的妆容,但整个人还是有一股气在,可现在的她却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这种状态,很难不让乔以安想到,这短暂的一夜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
“你母亲……”乔以安斟酌着接下来的话,顿了顿,刚要开口就被黄思涵截断了:“走了……”
简短的两个字,无力地从黄思涵的嘴里飘了出来,落到乔以安的耳朵里,却如同一场巨大的海啸袭来。
乔以安怔在那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向来没什么作用,死别在医院也不少见,只是乔以安却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黄思涵无以复加的悲伤。
因为他也曾失去过,永远地失去过。
“不用安慰我!”黄思涵摇着头说,“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她也是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应该也希望我能笑着送她走吧,所以我不能哭……”
黄思涵艰难地扯着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来,平日里那张艳丽妖冶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在扭曲的表情下,两行泪水还是从墨镜下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可我真的忍不住……”
乔以安有些动容,但看着慢慢多起来的人群,考虑到黄思涵身份的特殊性,他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人马上多起来,你要不要躲一躲?”
黄思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厅已经人来人往,担心被人拍到放到网上大书特书一番,看向乔以安轻轻点了点头后,挡着脸和乔以安分开了。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竟然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令乔以安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多事之秋。
可明明此时正值夏日,但乔以安看着黄思涵匆忙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夏日莫名沾染了些许寂寥的秋意。
但夏日终究是夏日,潮热的侵袭宛若一场风暴,一场夏雨后,竹城漫长的盛夏如期而至,只是今年的夏天,好像要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