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抬手扶额,辛荣说得没错,以母妃那小孩子般的骄纵任性的性子,只怕真的会赌气不用膳。
他回想起自己一年前回京的那天夜里,太子皇兄那时好像已经感觉到自己会出事,临行送别,太子皇兄叮嘱他照顾好母妃,让他照顾好自己,永远不要将自己置身险境。
只怪那时他并未察觉皇兄的异常,觉得自己在外征战,一年到头也只能回京一趟,分明太子皇兄照顾母妃的机会更多。
可没想到他领兵前往雁门关,不到半月便传来太子皇兄出事的消息,那时同北狄的战事胶着,他急于回京查明真相,却还是被北狄三十万大军拖住了步伐,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才使将北狄逼退雁门关,接连斩杀十员大将,歼灭其三十万大军,大获全胜。
时隔一年,他于暗中调查先太子一案,却并无多少头绪,前不久,才查到太子皇兄曾送秦阁老的女儿秦宓的那件南珠首饰出现在珍宝阁。
他回京便要去拜访秦宓,想要打听到太子皇兄死前的消息,却得知秦宓近年来缠绵病榻,已经被送往姨母家养病,他派人去苏州打探消息,却得知秦宓被送往一位山中隐居的神医的家中治病,下落不明。
他便只能去见那薛家长女,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线索。
太子皇兄送给秦姑娘的定情之物却突然出现在珍宝阁,薛家脱不了干系,那武德候谢家又到底参与了多少?
听说明日是谢玉卿的寿宴,他可借此机会去一趟武德候府,看能否查到一些证据。
那人害死太子皇兄,应是为了储君之位,薛贵妃育有八皇子,必定盯着那个位置的,如今薛贵妃和其背后的薛家嫌疑最大,而武德候和薛家沾亲,两家或许早在暗中有了勾结,共同策划了太子一案。
他曾协助太子皇兄掌管刑狱,跟着皇兄查案,在他一番推理之后,推断了薛贵妃的作案动机,但却苦于没有证据,他离京一年有余,只怕罪魁祸首已经想尽办法销毁抹去罪证。
如今唯一的突破口是薛凝和她手中的南珠首饰。
霍钰突然勒马调头,辛荣急切地追在身后,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进宫。”
夜深人静,唯有耳畔传来的急切雨声,雨越下越大,暴雨倾盆,迎头劈下。一路骑马匆匆入宫,雨水从头顶浇落,早已将身上衣袍淋个湿透。
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不惧风雨,冷雨顺着脸侧而下,显得五官更冷硬俊朗。
辛荣看着在雨中纵马的那个潇洒挺拔的背影,绝望地想:“这下完了,月妃娘娘再三叮嘱过让宁王殿下要精心穿戴,以求让今日赴宴的贵女对殿下会有个好印象。毕竟当年殿下“玉面阎罗”的名声在外,当年让户部尚书曹文斌血染审讯室,传遍京城,至今京中贵女听到宁王的名讳,惧怕者居多,甚至有无知顽童将宁王的画像当成门神贴在大门口辟邪。”
宁王不得圣宠,右相薛远和刑部尚书赵谦可不是那种不顾女儿死活,只想着攀附权贵卖女儿的人家,更可况薛远有薛贵妃撑腰,赵谦背后有赵婕妤,两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亲事能不能成,还得两位小姐点头答应才行。
但好在月妃知薛赵两家是死对头,同时选两家的女儿入宫,便是让两家暗地里竞争,宁王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只要一家稍微流露想要结亲的心思,另一家为了不让对方选上也会选择争上一争,宁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况且赵文婕在尚衣局任女官,曾流露出对霍钰的爱慕心思,如今霍钰又有战神之名,女儿家自是崇拜那武艺高强,英武不凡的男子。只要赵文婕见了霍钰,激起了当初对霍钰的爱慕心思,赵家上心了,薛家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月妃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更不必担心霍钰的长相,他生得剑眉星目,是京中贵女喜欢的那种俊朗的矜贵公子模样,只担心他一身从战场带出来的煞气,和冷硬不通人情的性子会让两位贵女不喜。
可月妃苦等了两个时辰,一直等到宫宴结束,不停地拉着薛凝和赵文婕说话,说得嘴上起泡,笑得脸抽筋也没能等来霍钰。
但好在两家都是高门贵女,教养极好,赵文婕主动问起宁王的喜好,薛凝虽说有些沉默寡言,却并未见半分不耐烦。
最后月妃久等不来霍钰,赏了薛赵二人一些首饰和锦缎,便让人送二位贵女出宫。
回到明月宫,月妃气得将面前的茶盏扔出去。
霍钰正匆忙赶到明月宫,见一物迎面飞来,他顺手接住,将茶盏稳稳握在掌中。
待往屋内望去,果然见月妃已生气动怒。
“最好永远都别再进宫,本宫为他操心,见他年满二十五岁仍是孤家寡人一人,在外打仗连个在旁照顾的知心人都找不到,本宫怕他战死在外面,想为他寻个知心的枕边人。他倒好,竟然不露面,将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晾了一整晚。本宫不想管了,活该他孤独终老!”
霍钰笑道:“可母妃事先并未说是与人相看。”
听到那熟悉的冷清声音,月妃激动得站起身来,宁王在外征战,她日夜悬心,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怕他会遇到危险,如今终于得见他平安无事,甚至比之前更加英武俊朗,自是欣喜万分。但又生气今夜他未能及时赴宴,不禁喜怒交加。
月妃突然红了眼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串往下坠,“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踏进明月宫,永远都不来见我这个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