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延换了个问法:“那9月12日和田胜一起来三峰村找你的人又是谁?”
“你是说三哥?”王力这下才反应过来:“最近这两次,他都是和田胜一起来的。”
“三哥?”
“我也是和田胜喝酒时听他提了几句,说是他这条线以后要拿给三哥了,所以这两次才会跟着一起跑,算是熟悉熟悉业务。”
听王力这么一说,唐延、安灏禹两人终于明白,或许田胜是觉得自己可以离开目前这种生活,所以才会忽然去看了他前妻女儿的原因,而抓到王力是专案组被人故意引去的。
一想到是搞了半天原来是被人牵着鼻子在走,安灏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就接连甩出了好几个问题:“这个三哥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忽然取代田胜?他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面对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王力显得很心急,他无所适从地摇动着自己的脑袋,像是生怕警察会误会他不够配合似的。
“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我也只看到过他两次,连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他每次都穿的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吃饭也不和我们一起。”
z省安南市,双山县新安村(原莲子村),莲子种植基地。
虽然已经过了荷花竞相盛开的时节,但看着眼前这片“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田,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夏天微风乍起时,是怎样一幅绿波荡漾,花开正浓的美景。
肖明没想到徐子轩下了高铁要来的地方竟会是这里,上次他和谢展来到双山县查阅相关档案时,也想要过来实地看看,但一打听说是因为项目开发莲子村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那些农房也全部拆完变成了县里有名的农产品基地,因此作罢——没想到虽然村子的名字从莲子村改成了新安村,但这里种植的农产品竟然还是莲子。
“徐队,小明哥,你们应该知道,莲子营养价值其实非常高,主要是清热解毒,对人的身体也是非常好。”刘彻对这里很熟悉,赶紧向两人介绍起了种植基地的情况。
新安村是双山县这几年脱贫攻坚战的帮扶项目,村上请了市里的农业专家下来,利用烂泥田、小河、池塘打造了这千亩生态莲子种植示范基地,每亩产量平均在四百斤左右,不仅帮助村民们实现了农作产销增收,还实现了休闲观光增收,每逢夏秋两季,来这里赏荷花、摘莲蓬的游人简直络绎不绝。
三十三年前,莲子村灭门案的案发现场也变成了这其中一块良田,卷宗里写下那些血流成河的场景也早已被满目的映日荷花掩去了所有痕迹。
徐子轩缓缓闭上眼睛,但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除了噩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场景——猩红的血海,稚嫩的哭声,虚掩的房门,慢慢挪动着的脚步和明明在哇哇大哭却因为看到自己而一瞬间破涕而笑的婴儿,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婴儿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却是安灏禹小时候的模样。
虽然当年莲子村灭门案的受害人血液样本由于各种原因已经无法再验,但从安泽文那天在厨房和自己谈话来看,这个幸存下来的孩子的确就是安灏禹没错。
按照卷宗记录,案发现场极度混乱,不仅五名受害者的尸体损毁严重,屋内摆放的各种物品也被砸的到处都是,而“捕蛇人”许岚又说自己是被凶手从冠县拐来的双山县,他行凶之时自己正好就在现场,可为什么重新回到案发现场,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想起来?
难道是许岚说了谎?
看到徐子轩站在荷田前既不说话,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不明就里的刘彻赶紧结束了自己讲解,轻碰了下同样沉默着的肖明,低声问道:“小明哥,徐队这是”
肖明摇了摇头,示意徐子轩并不是嫌他聒噪,只是正在思考事情,不去打扰就行。
似懂非懂的刘彻点点头,忽然想起一部很火的英剧,又连忙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好几步,以免出现自己的呼吸都会对他造成影响的情况。
z省,安南市。
回安南市区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徐子轩微微垂着眼睛,单肘靠在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车窗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而投向大雨连绵街道的目光显得冷淡疏离又漠然暗沉。
很久以前的那天,好像也是这么大的雨。
——下雨了。
猝不及防,来势汹汹。
如同安灏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站在商场橱窗外躲雨的徐子轩紧抿了双唇。
雨水顺着屋檐噼里啪啦地掉落在街道上,正对徐子轩的安灏禹后背完全湿透了,恰如等待许久却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心。
徐子轩其人就似这下雨天,暗沉中透着几分薄凉,他似乎宁愿安灏禹就这么一直淋着也不愿拉他进来并肩避雨,只是一味地沉默着。
但安灏禹却偏偏就从那双和自己对视的暗沉眸光中看到了什么。
这让他有些失神,因此他带起脚边飞溅的雨水朝前迈了一步,与自己的表白对象拉近了距离。
“徐子轩,”雷雨轰鸣,安灏禹不得不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或许是这一嗓子声音太大,徐子轩这才注意到对方差不多整个人都被浇湿了,发丝、眉峰、睫毛,甚至是鼻尖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可偏偏这人却毫无察觉似的,继续等待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