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断轻咳两声,打断沉默,如今看来,对面这两位的目的已经很实诚了,认为陶谦是受害者,袁绍与曹操是侵略者,于是想要去帮助陶谦。不管怎样,被一个女子戳破心思,两人还是略有些尴尬。“原来如此,不过陶谦爱民,治下安居乐业,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好去处。”
徐庶仿佛找到了组织,双眼一亮说道:“莫非润之也是要去投奔陶使君?”
张断再次轻咳两声说道:“并不是,我等此行是要前往许县。”
许县。。。。。。徐庶与崔钧脸色一变,那是曹操的地方。“两位何至于此?”
蔡文姬插嘴说道:“有志之士不会因从事的主君是谁而心生芥蒂,有才之士不会因占据的立场如何而心中厌恶。况且夫君亦是有志之士,听闻两位与夫君初见之时,得知夫君身份,异常欣喜,为何如今只是听见夫君要投曹操而心生芥蒂?莫非是夫君的才能还比不上曹操一人的名号吗?难道夫君的才能是他曹操给的吗?”
徐庶和崔钧听后,不禁羞愧,起身一礼,“没想到我等平常自称有志之士,却连尊夫人都赶不上,是我等惭愧了。”
张断摆了摆手,“无妨,文姬的才学胜我十倍不止,你们被她说服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让两人的神色出现了一些变化,看向蔡文姬的眼光也不止是轻视,而是多了一份奇异的色彩。“有传闻张润之独爱妻,今日一件,果然名不虚传。”
张断哈哈一笑,“我向来将照顾妻子当作理所应当,文姬嫁入我家,我便要好好待她,如若让她受到了一丝委屈,我都会于心不忍。”
徐庶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元直,州平,你们为何要仇视曹操?”
两人沉默了一下,徐庶说道:“曹操曾有言‘宁我负人,人勿负我’,我心中因此产生芥蒂,认为曹操此人冷漠无情。”
崔钧补充道:“曹操曾对陶谦大放厥词,称陶谦误国,只知固守,不懂变通。”
张断眉头轻挑,反驳道:“元直只听虚言,并不知晓曹操真实模样,为何下此定论?况且曹操刺杀董卓,虽然失败,但是心怀汉室,曹操对汉室其心思天下明鉴。至于曹操对陶谦,我只想问问州平,难道曹操这话,有错吗?”
张断不禁站起,“并非是我心中偏袒曹操,只是不愿曹操遭受污秽之言,我与曹操见过,虽然算不得惟贤惟德,然而礼贤下士,为人诚恳,心中抱有大志,不输袁绍四世三公,若是想要知道曹操的为人,两位不如亲自前去看看。”
“不说曹操如何,且看那许县如何。许县如今虽贫困,远远不及徐州,然而颍川郡内,流民稀少,反而是乞丐居多,这表示什么,这表示曹操是有能力的,反观陶谦,占据沃土,不思进取,徐州城外荒地不知凡几,当真是浪费了偌大的资源。”
蔡文姬将茶水递给张断,张断重新坐下,面对着他们:“因此,识人不能只听传闻,应当亲眼所见,亲身感触,如此,才能够真正看清一个人。”
崔州平又说道:“那曹操,阉官之后。。。。。。”“州平!”
一旁的徐庶猛然说道:“怎能以出身论人?”
张断不禁点了点头,不愧是徐庶,这么快就能够理解话语之间的含义,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徐庶出身贫寒,而崔钧则是出生名门,二者看待事物的角度并不相同,因此徐庶才会出声反驳崔钧。徐庶平息了一下,向张断抱拳说道:“多谢润之,元直受教了。”
见崔钧面上还有不怠,张断不禁说道:“州平,你可知当今时代,最困难最无奈最难以解决的事情是什么吗?”
崔钧摇头说道:“不知。”
“是世家与农民。”
张断淡淡说道。无论是徐庶还是崔钧,心中皆是有些触动。“元直与州平细想,若是没有了世家与农民的阻碍,天下众人以诚相待,再也不会徇私枉法,人人皆是公平的,岂不美哉。”
徐庶嘴唇嗡动,“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张断微微沉默,随后露出微笑,“我想要一个这样的世界,人人得以平等。”
随后感受到蔡文姬的手在桌下拉住了他。崔钧忽然站起,深深一躬,“州平受教了。”
“州平不至于此,”张断连忙起身扶起崔钧,“州平之才,应当留于未来的主君,这才能建造一个真正的世界。”
再度落座,徐庶不禁感慨道:“润之年纪少我不少,却比我看得通透,尊夫人亦然,我徐庶元直在润之面前仿佛是一个学识浅薄的人,在润之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张断注意到一旁的蔡文姬骄傲地提高了一些下颚的弧度,不由得心中好笑,面上依然谦逊道:“元直说笑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才能还很浅薄,且不说天下,就连文姬,我都常常向她请教。”
徐庶可不会忘了之前就是蔡文姬指出两人的缺点,这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元直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张断笑道,“元直颇为孝顺,对待家中母亲是极好的。”
说到目前,徐庶的双眼变得温和,“是啊,母亲积劳成疾已久,我只想给她一个良好的环境,若是母亲能够安度余年,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张断认可的点头,忽然听见一声雷响,下意识的将蔡文姬挽住,看向门外。徐庶说道:“恐怕是一场大水。”
崔钧一言不发,走到门边,指了指远处。张断护着蔡文姬一路向前,双眼微缩。只见远处的颖水宛如放开了闸一般,岸边稀软的泥土不断被冲刷下水,为颖水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颜色。“我预感的果然没错,”张断眉头紧皱,“颍川要发大水了,恐怕阳瞿,颍阳,颍阴,许县都在其中,如今恐怕不只是颖水,清水、淮水恐怕都在其中。”
张断在大堂中虚走几步,然后拉着蔡文姬匆匆上楼,留下徐庶与崔钧面面相觑。敲响了典朔的门,张断紧急说道:“典朔,如今雨下得虽大,但是恐怕一场雨不会持续太久,我令你星夜启程,直奔颍阳,拿上此令牌,让颍阳守军迅速戒备,不然恐怕颍阳城休矣。”
典朔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允诺后便准备出发。张断有些不放心,嘱咐道:“莫要淋雨伤了自己,记住,一定要等雨停了再走,那匹西凉快马便交予你,一定要将消息传到颍阳,我等随后就到。”
“是!”
一旁的门缓缓打开,依然有些虚弱的贾诩走出,他是被雷震醒的。此时贾诩的脸上也满是严肃。“莫非要涨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