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天一揉着眉心,等蒋志辉走了,他这才卸下一身骄傲,像个无助的老爷爷一样,戳着自己的心窝子,一声声唤着:“小宇啊…小宇啊!我的好孙子啊!都是爷爷的错,爷爷不该让你去参军的,小宇啊…”
当年,儿子始末参军,也是死于战争。那时始天一尚还年轻,身上是一股子傲气与正气,始末的死,令他伤神了好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老来再一次经历丧失孙子,且还是始家唯一的独苗的去世,这让这个骄傲了一生的老人,心中的那块天柱,彻底塌了!
听着老人一声声地唤着始宇的乳名,施唯一也偏过头去默默流泪。始守跪在躺椅旁,双手握住老爷子的手,一边劝他不要太难过,可心里,也在默默地淌泪。
始老爷子的情绪很不好,施唯一也不好离开始家。
晚间,施唯一便在始家住下。
家里的阿姨将始宇的房间收拾干净,本来,这算是一间死人房间,住人不好。再说,施唯一又怀有身孕,阿姨就更担心她会介意。可施唯一却不在乎,她抱着那盒子入住进始宇的房间内。
深夜,所有人都睡下了,施唯一这才坐在木书桌旁。她盯着面前的盒子看了许久,最后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些很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多都是木雕的小玩具。
施唯一痴痴地望着那些小东西,当她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以后,心里狠狠地一痛。
始宇早就在预谋让施唯一怀孕,之前在部队,闲来无事,他便用木头雕刻了些小玩具。施唯一这才想起还有一张纸没有看,她从口袋里翻出那张纸。纸上是始宇的笔迹,他写的很急,看上去,字迹有些潦草。
——
唯一,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直升机上。听阿纲说你怀孕了,我很开心。我知道我很自私,私自戳穿避孕套,故意瞒着你,想让你跟我生个孩子。其实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我早猜到,那件事迟早是会被你发现的,我想着,能跟你有个孩子,我们之间有了羁绊,你就不会轻易扔下我了。
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实在是,太爱你了。
阿纲说,你想要拿掉这个孩子,我想,这么善良的你,一定不忍心拿掉我们爱的结晶。十年前,那个孩子是我心中的遗憾,这次,我会竭尽所能,努力当一个好爸爸。唯一,求你,留下他。
我总有种预感,这一次,我会很难回来。虽然这么说不吉利,但越是靠近作战地,那种预感就敢强烈。唯一,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么,我得拜托你帮我一件事。我宿舍柜子里有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着我亲自雕刻的木头玩具,我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将玩具送给我们的孩子。现在看来,我的愿望能成真了。
盒子里有一个木头手镯,请在孩子周岁的那天,将手镯送给他,就当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另一只小兔子,可以送给他,当做两岁的生日礼物。盒子里还有一辆模型车,可以做他三岁时的生日礼物…
那一把木头手枪,请在他五岁的时候送给他,告诉他,爸爸希望他坚强,希望他能尽快长大,保护好他的妈妈…孩子长大了,若是问起我来,你就告诉他,爸爸要经历一段很长很长的远行。
施唯一,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继续喜欢你,长长久久的喜欢你。哪怕我的喜欢让你恶心,我还是要继续喜欢你。
还有,我若真的死了,你不许嫁给别人,我怕我会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杀了那个男人。
…
施唯一看完那封信,忽然间,那些在她心中积攒了十年多的恨跟埋怨,都烟消云散了。
她拿起盒子里的木手镯,看着、看着,便泪如雨下。
☆、168宠孩子踢我了
次日早晨,施唯一早早便起来了。
始家只有阿姨在,其他人都不在家。施唯一四下张望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来。
都去哪儿了?
“施小姐,吃点东西吧。”
阿姨将早餐摆在桌上,施唯一点点头,安静坐下来,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蔬菜包子比较清淡,味道却十分好,正适合施唯一现在吃东西的口味。她吃了一个包子,这才问:“林阿姨,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林阿姨正在切香蕉,她目光闪了闪,才转过头,望着施唯一。
昨晚施唯一应该是哭过,那翡翠碧瞳四周眼袋高高肿起,看着惹人怜爱不已。林阿姨收起水果刀,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用小心翼翼地口吻说:“夫人跟先生,还有老先生,一大早便去了烈士陵园。”
施唯一手中的包子掉在桌上。
喉结骨一滚,施唯一猛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林阿姨看着她孱弱的背影,摇摇头,才叹道:“造孽啊!”。
烈士陵园。
这里,即便是冬季,也永远绿意葱葱。
施唯一到的时候,陵园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刚从医院赶来的安诗琪、拄着手杖的始天一、面色同样悲痛的始守、始宇的战友跟上级领导,也有始宇的兄弟,还有同样身穿黑色大衣的程清璇跟幽居。
他们安静的站在墓碑前,井然有序地走上前,献上一株鲜花。
有人哭得不能自已,有人沉默着缅怀。程清璇最后看了眼墓碑上,始宇痞雅的笑脸,那张脸,即便是贴在冰冷的石板墓碑上,也美丽得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