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这么几点,玲珑不担心以后会嫁到糟糕人家,但是,也说不准,掌家人头脑清明,不代表家中亲眷也都是清明之人,每家里,总有那么两个扯后腿的人,但这,就不在顾大伯的考虑之中了。
他已经为你规避了最大的风险,接下来遇到什么事……谁家能事事如意呢?大家都一样,熬着吧,熬出来就好了。
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老太太说:&ldo;神仙还要熬个九劫十八难的,这世上人,又怎么敢过的轻轻松松万事顺遂?过日子么,把心磨平和了,什么事都能扛得住。&rdo;
是,既能吃饱,还能穿暖,也没被天灾人祸牵扯的家破人亡,也没沦到狼环虎伺的境地,世上千般人千般命,人只留一口气都想挣扎着活下去,性命之外,万般都不算重。
老太太说:要惜福,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了,再不能使你牛心左性的性子了。
玲珑也觉得她挺满足的,从徽南到冀中一路,她已经将世上最不得已之事都看遍了,庶民活的如兽一般,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活着。若她还有心思想七想八那些不合时宜的事,那就是矫情。
于是玲珑给老太太吃放心丸:&ldo;您放心吧,大伯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遵从,不会再闹的。&rdo;
六岁时得知与平二郎订婚后,她狠狠闹了一场,老太太现在说来都心有余悸,就怕她再闹一场。冀中不是徽南,亲大伯更不是亲爹,她要是闹了,就真的没了下场。
老太太慢慢的劝:&ldo;嗯,不急,你上头还有几个姐姐呢,要是闲的话,就跟你姐妹们做些针线,手上的活计不能生疏了。&rdo;
都是一样的孙女,但论情份,肯定是与一手教养大的孙女更亲。玲珑在二娘子眼中已是百般稳妥之人,在老太太眼中,她仍是比三娘子让人操心的孩子。
来冀中后,老太太一心认定大儿媳心冷,对亲女儿尚且都不尽心,对隔房的侄女的教养会更稀松,她好不容易才把孙女养成如今这番模样,可不能被放养着又松懈成三娘子四娘子那般样子。
大家子姑娘们都能读书识字,就连玲珑姐妹三都念过女书,会写字,还知理明事,偏偏大儿家的几个女孩子竟没念过女书,字也不识几个,唉,邹氏这个儿媳呐……
偏大孙子还未成婚,若是大孙子成婚,这些孩儿们有长嫂的管束,也好过如今完全散养的模样。
除了这一点,邹氏身上再无可指摘之处,为着这个原因,老太太也不会开口让邹氏对庶女们多上几分心,若说了,就是伤儿媳妇的心,给婆媳间夹隔阂。
老太太无法,就思量着将小些的那四个拘在身边做针线,但那四个都听亲娘的话,觉的老太太的做法只是没见识的妇人做法,官家的女儿,何必整日的做针线,好好一个女孩儿,做针线都做傻了。
几个小娘子说:&ldo;家来的二姐姐的针线就好,还会做头花,缝衣裳绣花。&rdo;
几个姨娘说:&ldo;你们二姐姐会这些是因为你们二叔官职不大,俸银不多,她娘们几个不得不做活儿节省家用。你爹爹比你二叔的俸银多,官职也大,以后你们必也是要嫁到官家去的,正经官家女眷,谁会天天拿针线活儿当消遣呢?&rdo;
小娘子们又不知事,哪能分清楚亲娘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再加上和老太太的情份不深,便不愿意常去老太太那里了。再说,都是自由惯了的,哪个能坐住不动呢?
老太太也知道孙女们没定性,就只盼着玲珑做针线时带带那几个小的,好歹学些简单的活计,以后再捡起来学的时候,也比新手更容易些。
这老太太是好心,但人家不领情也是白搭。
六月热的什么似的,蝉子在树上叫的声嘶力竭,中午天白光光一片,出了屋子就像要把人晒糊了,家里的婢子们都黑了几个度,姑娘们倒还是白生生模样,从早到晚摇着扇子纳凉,懒洋洋的连饭都没胃口吃。
冀中今年夏天少雨,入夏一个来月,才下了两场雨,夏粮必是要减产的,听说夏粮己入库,但数目完全对不上应缴数额。作为监管钱粮税收的佥事官,顾大伯又忙的全天候见不到人影,有时吃住都在衙上,要和其他同僚们商量关于今年粮税要是收不足后应该怎样补出缺口的法子。
加税是不能加的,本来今年的夏粮就欠收,要是再加收税赋,一个不好是要闹起民乱的。
那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日子忽啦啦进了七月,玲珑已寄过两次信,也收到过两封,父亲在信中说要她多在祖父母跟前尽孝,母亲说让她多和伯母亲近,多听伯母的教诲,伯母是高门女,若肯指点她一二,便能受用终身。茹婳茹婉也说让她别调皮,好歹耐住性子忍两年,待父亲接她回家就好了。
这让玲珑无比惆怅,又觉得亲人们含蓄的叫人心冷,父母亲人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说一句想她,不说一句&ldo;别受委屈&rdo;,大家都让她忍耐,说寄人篱下,须忍一时之气,纵受了委屈,也不能言语。
这些信件,让玲珑回信的念头变的疲懒,复又不言不语的闷了两天,老太太知道她有这个牛性子,索性不理,扔给她一块布,让她给老太爷缝袜子。
老太爷得知后,也是发愁,这个孙女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犯了牛性子,那是谁都没法子的,非得她自己消了那股牛劲儿才行。这要是去了婆家,万一给婆婆丈夫使了性子……唉呀,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