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泠姐比咱们都厉害,义父当然舍不得杀她。”说起舒泠的武功,卷耳满眼钦佩和羡慕。从橘井坛回来,他以舒泠为目标,苦练了大半年,却依然无法望其项背。
“这可不见得。”兔罝挑了挑眉毛,轻哼一声,嘴角勾出一抹笑,“她如此厉害,为何却杀不了沈乾夕?葛覃大哥,你说是不是?”最后几个字,他是侧过头对葛覃说的。
“我先回去了。”葛覃却面无表情道,迈开步子,越过兔罝和卷耳,很快走远了。
“葛覃大哥这是……怎么了?”卷耳和兔罝不由得面面相觑。
“谁知道,算了,不说了。”兔罝耸耸肩膀,似乎也对舒泠失去了兴致。他一手遮住阳光,抬头看着蓝天,轻声叹道,“唉,仔细想想,我已经好久没下山了,只怕最近义父心情不好,我不如去找些任务来做吧。”
“啊,那我也要去,兔罝哥,你带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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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低矮阴暗,墙壁生满青苔,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地牢一共三层,死牢是最深一层,牢房长宽不足一丈,只有一方小窗和一扇铁门,四面皆是石墙。房间里除了凌乱铺在地上的稻草,和一个用来盛放排泄物的木桶之外,再无其他。
舒泠坐在稻草堆上,盘起双腿,双目闭阖,静静调息。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即,铁门下方一扇小门被打开,一个冰冷的馒头和一盘色泽黯淡,看不出是什么的菜被送进来,这之后,小门便迅速地关上了。
吃饭的时辰到了。
舒泠睁开眼睛,走到门旁,端着今日饭食坐回稻草上,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在死牢中度过的第几天,但大概已过去很久,久到她的内伤已完全康复,久到她快要记不起沈乾夕那温和又伤感的目光,久到她有时会觉得,是不是义父已经忘了她。
终于吃完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舒泠将碟子放到墙角,继续坐在稻草上闭目调息。青寂刀已被收走,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她,牢房里无所事事,于是她只好每日静修内功,所幸,萧麟趾并未封住她的内力。
舒泠的四肢皆以铁链牢牢拴着,铁链另一端,死死固定在石墙里。这些铁链让她可以在牢房内走动,却无法踏出牢房一步。
不过,她从未想过要逃。
她始终不解,为何她那时无法杀死沈乾夕,然而无论如何,任务失败,都是她的错。她不敢奢求义父原谅,只希望义父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犹豫。
无论她要杀的人是谁,是沈乾夕,或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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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神明听见了她的祈求,几日后,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然而接下来却不是日复一日的残羹冷炙,而是沉重又嘈杂的铁链声响,随即,厚重的铁门被人推开。
舒泠一时没能回过神,她从地上站起,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只觉得她安静得近乎麻木的心脏,终于开始缓缓跳动。
“葛……覃?”她试探着开口,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喉咙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义父叫我来,带你去见他。”葛覃平静地说,他身后有几人上前,为舒泠解开束缚的铁链。
舒泠下意识地点点头,身子却没有动,任凭那些人将铁链从她身上取下。她始终瞬也不瞬地盯着葛覃,似乎生怕多眨了一下眼,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
葛覃也一直牢牢注视着舒泠。他没有说话,唯有烛火散落在他眼底,燃起了水色的光。
她实在瘦了太多,也憔悴了太多。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为她说情,不能来看望她。什么都不做,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铁链叮铛落在地上,葛覃依旧平静地开口:“走吧,先带你去更衣。”
他转身离开牢房,舒泠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太久没有离开这个狭小晦暗的,她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外面的世界。
沐浴更衣后,葛覃带着她,一路走到十厢楼大殿。
空阔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一人是端坐在正中高椅上的萧麟趾,还有一人,是一个胡须浓密,头发蓬松凌乱,身背一把宽刃大刀的中年大叔。
“义父,我将舒泠带来了。”葛覃走上前,向萧麟趾行礼。
“好。”萧麟趾低沉的声音响起,挥手让葛覃退至一侧,然后将目光集中在舒泠身上。
“义父。”舒泠单膝跪下,低头看着地面。刚才那一路,葛覃一句话都没说,她也一句话都没说,因此她的喉咙仍然有种不适感。
萧麟趾又端详了舒泠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能将功补过,之前的事,我就不再计较,如何?”
“……是。”
不得不说,舒泠十分意外。她在死牢住了几十天,已经不敢奢望还能离开,可是,如今她不仅安然跪在萧麟趾面前,甚至,她居然,真的得到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萧麟趾微微皱眉,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二人:“螽斯,葛覃,要做的事情你们都已知道了,先下去吧。”
“哎?萧大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您就让我去干这个,这个声东击西?”萧麟趾话音才落,螽斯就不满地抱怨起来,“声东这部分,让葛覃他们去干就够了嘛,我好歹是十杀手武功排位第一,能不能参与到击西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