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闭上眼,身子渐渐发沉发坠,她顺势而为,随着身体的本能,慢慢的往下再往下,直至头脸浸没在水中,流动的水渐渐将头顶淹没。
她屏着呼吸,感受着水流过面上时的触感。
如果就这么再也不要醒来,那么所有的纠葛、罪孽、苦痛终将终结在此时,像一段稀里糊涂的折子戏,荒腔走板了半程,待宾客散尽,戛然而止。
一阵细小的气泡渐渐浮上水面,在即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求生的意念坚定而决绝,双手骤然之间生了力气,攀在桶沿上。
她惊坐而起,水滴划过面颊,落在水面上,滴答滴答的,像一场沉寂的落雨。
再离调的戏曲也有转换的余地,不到曲终落幕的那一刻,谁也不知是悲是喜。
她急促的呼吸着,从水面上捧了捧水,泼在面上,她细细的搓了把脸,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大约是她平复的太过投入,以至于连越过屏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一双覆着薄茧的手,盖在她柔滑的肩头上。
她陡然一惊,几要尖叫出声。
“是我。”
身后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喑哑,是邓知遥。
是了,这里是贡院,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紧绷的身子渐渐松弛下来,她并没有惶急的要去遮掩自己赤-裸的身体,只是慢慢的、缓缓的,支起了腿环臂抱在了胸前。
这些日子,邓知遥不放心她在别间居住,外间的小榻又给了栓全,两人都是同室而居,后来日子久了,那些刻意守着的分寸,便渐渐淡了。
渐渐地,她同睡在一张床上,和衣而卧。会抚摸,会拥抱,会亲吻,。虽然他始终没有要她,但好像那层薄薄的衣料,早已阻隔不了什么。
她没有转头,只是靠在浴桶沿上,背着身轻轻的问他:
“回得这般早?”
“嗯。”,邓知遥将腕上的宽袖挽起,撩起桶中的热水,洒在她柔白的肩头上:
“要紧的事都议的差不多了,便闲下来许多。”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肩头,有些痒,引得顾湄轻轻的战栗,水珠从肩头滑落下来,那里柔白的像整块的羊脂玉。
邓知遥垂眸,呼吸便不自觉间发急促起来。他看着她背后因颤抖而微微细动了蝴蝶骨,那里纤细匀称,幽微的烛光映上去,像是缠缚人心的情咒。
他停了手,拿起一旁的木梳,替她细细的拢着发。
“再过十日便是春闱了,那时府上的人定然已将婚事筹备好,待榜一放,你便要披上嫁衣嫁给我了。成亲前一晚,你便住到英国公府中,我请了英国公的夫人作全福人,你出嫁的那一天,她也会这样拿着把桃木梳,将你的头发一点点梳顺。”
他将手中的木梳从她发顶梳到发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